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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著,面前的門突然打開。不過開門的並不是陳琳,而是渾身是血的姜父。

  他給了女孩一個滿是鮮血的擁抱。

  門後,一個無面人坐在屬於姜父的椅子上,他的膝蓋上放著陳琳女士腫脹的頭顱,整個房間都是血。一串血字拼在家中唯一一面乾淨的牆壁上。

  【EARNEST】

  誠摯

  不對,姜如許突然反應過來,那是一個人名。

  歐內斯特。

  記憶如同潮水一樣湧來。

  ☆、真理辨明【6】

  每一個聽說過歐內斯特的人心中都會有一個疑惑:

  【他為什麼會選擇走上這樣的一條路呢?】

  不同於大陸上所有吟遊詩人傳頌的那些英雄故事,勇士們總是誕生於一片神明所眷顧的神跡,亦或者是滿路的鮮花與掌聲。回想起他的一生,歐內斯特才會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踏上那條荊棘與鮮花共存的道路,他早已迷失於一片濃霧之中。

  旅途是從何時開始的呢?

  他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

  憑藉此處火紅色太陽的東升西落,大概是來到這個奇怪的大陸第六個年頭,那堂如同噩夢般的英語課一直沒有結束。他早就不想再活下去了,被那隻黑手抓緊窗外的畫布世界之後,他已經認定自己無法逃離,只是在一片黑暗之中渾渾噩噩地等待死亡。

  在疾病與飢餓之中,他遵循本能地吃掉口袋裡最後一顆橘子糖,並且將折射著教堂五色玻璃一樣的糖紙丟在路邊。

  「誰能幫幫我啊。」老邁的婦人自路邊呼喊,「我的孫女還在找我,誰能幫我給她托句話。」

  又是一個弄丟孩子的女人。每當他路過一個城鎮,總是會有一個靠在樹邊的老婦人向他呼救,從找到夜晚離家的女兒、尋找接生婆、找到婚禮用的荊棘,再到找到些食物,這一次,則是找到她的孫女。

  歐內斯特沒有停留,他得想辦法再給自己弄一些食物,偷來或者搶來。他居無定所,一旦真正有了停留的想法,那些如影隨形的怪物一定會在黑夜中將他拖進海底,陰森醜陋的蠕蟲藉此吞噬他的靈魂。

  因此,他再一次無視了臉上掛滿褶子的老人,向著鎮子的中心前進。

  餘光瞄向那個可憐老傢伙的臉,細密的皺紋爬滿她的額頭,就像是那些暗藏在海沙之下的肉色蟲子,顴骨上掛著些許鬆弛的皮肉,上面長著如同苔蘚一樣的褐色斑點。她已經衰老到了極致,與之前見過的大不相同。或許世界已經奪走她的女兒,這次又將奪走她的孫女。

  很快,世界也會將她帶進潮濕的地下。

  歐內斯特在潛意識裡忽然想到,或許他從來就沒有從這個小鎮出去過。

  小鎮的中心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紅色雕像,它就像是某個類似蠕蟲一樣的傢伙留在人間的垃圾,亦或者是刻意丟下來的食袋,裡面滿滿的都是凡夫的靈魂。過往的人躬身於此處祈禱,荊棘刺破皮膚,將鮮血與痛楚一同投入食袋裡,敬贈給某個邪惡至極的生物。

  多可笑啊,食材將掠食者看做救贖他們的神明。

  【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當來自深海的惡意愈發迫近的時候,當無論如何奔跑都會被視為停留在原地的時候,歐內斯特終於意識到一個悲哀的結論:

  蠕蟲早就定位好了,他自認為的逃離,只不過是那個噁心的怪物正在緩緩爬行所必須耗用的時間罷了。

  我不要死在這裡!

  【是時候去推動時間線了】

  歐內斯特返回到那顆矮小的杉樹下,老婦人仍然在那裡等著他。看見他的到來,老人又說出了如出一轍的話:

  「我的孫女還在找我,誰能幫我給她托句話。」

  就像是RPG遊戲的主角一樣,歐內斯特接下了這個像是新手任務一樣的委託,向著老婦人所指的別墅的方向前進。

  深夜裡的森林顯得靜悄悄的,偶爾在腳邊鼓動一絲不安的蟬鳴。

  天空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太陽既為此世唯一留存於天空的事物,因此,祂也成為了此世的真神。

  於一片黑夜之中,歐內斯特孤獨地在森林裡摸索前進。手指撫過水杉冰冷粗糙的樹幹,一些柔軟的小東西與他的指尖擦過。一些幼蟲罷了,森林就像是一個小的世界,無數生物就像是熙熙攘攘的社會中每一類人的縮影,最後,世界都會歸於某個掌握了所有人生命的傢伙手上。

  那個傢伙大概就是整個世界的基石,所謂【輪迴】的補充者,就像是某些傳說中,死後化為萬物的神明。

  死亡是殘酷的,也是溫柔的,那是一切的終結,也是一切的開始。

  【開始】

  所以,你想起來了嗎?

  我可憐的,繼任者。

  【死亡】

  我的父親早就死了,跪在地上的姜如許終於意識到這一點,這個世界不是真的。它只是虛構出來的,一場考試的試題。我的生活都是假的,世界也是假的。但是,它們太逼真了,真實得就好像她真正在這裡生活了十八年一樣。

  就在姜如許情緒混亂的時候,門口,剛剛給予她擁抱的男人此刻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面目可憎的怪物。白色的皮膚此刻就如同襤褸的破布一樣,掛在蛻變成粉紅色的肌肉上,但是那些「破布」並不柔軟,相反,它們就像是一個牢籠,將身體裡的一切囚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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