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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4月6日】
【實驗體代號C意識失去聯繫,已確認□□死亡。】
【2010年9月3日】
【志願者代號J死亡,家屬確認為二人,一人擬納入觀察名單,代號JRX】
……
【觀察員L·C】
畫面一轉,圖像又一次轉換到一件白色的房間。那裡坐著許多和神使【姜】一樣白色的小人,他們的聲音隱約從霧氣中傳來
——【他們發現,我眼中之物確實異於常人。但是他們並不準備告訴我。】
——【他們只是記錄下我所看到的世界。】
——【我在手術結束之後就回到家中,我的母親很高興,並為我接風洗塵。】
——【我的母親,是一個慈祥的人。】
——【她很愛我,在見到我之後熱情地擁抱我。】
——【她的懷抱溫暖而粘稠,一如研磨得並不充分的墨錠。我擁抱她,卻發現她就像一個受熱的蠟像,開始融化。】
——【我聽見她微笑著對我說】
——【孩子,歡迎回來。】
我*只*是*一*個*故*事*嗎?
茫然之中,伊萬將頭轉向姜如許的方向,兩人挨得很近,近到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我和她並沒有什麼不同啊。
☆、奇怪的冒險增加了【7】
什麼是【人】?
【WE THE PEOPLE】我們是人。
沒有任何一派學說真正定義過「什麼是人」這一概念,即使是最為崇尚「人權」的自由主義思想,面對【什麼是人】這個問題,都尚且處於迴避的態度。
因為,這個問題,是所謂精神世界的一部分,任何【人】都不能干涉,此時【人】是多元化的,最後則上升到群體意識。
那麼神呢?神這樣規定過嗎?
【稱義之前完成的善行,是上帝所不喜歡的。因為這種善行不是從信陽████那裡產生出來的,這種善行也不能使人適於接受恩惠】
因信稱義。
一個人即使是一個願意為一切善行付出生命的【好人】,如果不信陽上帝,那麼也不算人。
當然,聯繫到後世,這不僅僅是因信稱義,還有所謂的雙重預定論——人既有被上帝摒棄的預定也有被上帝揀選的預定。
在一場滅世的災難中,得救與否,不取決於全知全能的神對人行為的預見,而首先取決於是否被【上帝】選中。
因為,【上帝】也就是一切抽象概念的神,祂可以是白色,可以是黑色,祂的旨意是不能被理解但必然公正的。也就是,被神所摒棄的人,是不可拯救的,是必然下地獄的。
異教徒與異端斷不可能是【人】,即使是信仰者,也未必全部都是【人】。既然不算人,自然不能用對待人的方式對待。
換而言之,【人】並非是一種物種的總稱,而是一種來自群體認同,一種群體意識與雙重標準的展現。
姜如許的世界與伊萬的世界千差萬別,即使,代表神使的【姜】賦予了伊萬看見自己的世界的權利,伊萬仍然不會融入那個群體。
他無法成為群體意識中的一員,他遠不是【人】。
就像是現在,伊萬看見的是一行無法描述的文字,而姜如許看見的卻是【人】
——陳琳
此時的陳琳女士和姜如許剛坐上飛機前往大學時沒有什麼區別。她已經十年沒有任何變化了,黑色的短髮攏在耳後,帶著紫紅色的方框眼鏡。此時的她看上去有些嚴肅。拐杖被放在一邊,那場車禍帶走了她的一條腿,當然,也帶走了她的丈夫。
鐘塔的頂端散發著刺目的光線,又在一片濃霧中變得柔和。朦朧的光將陳琳女士包裹起來,使得她看上去更像是一個【神】。
漂浮在空中的陳琳並沒有看向姜如許,反倒是姜如許拿起槳,拼命往她身邊劃。鹿型的小舟很快就明白自己乘客的意圖,緩緩向著燈塔駛去。
雨下得愈發大了,雜亂的雨聲混著渾厚的鐘聲,沉悶的雷聲就像是沖向巨石的鋼鐵巨獸,周圍充滿了各色不應存在的聲音。
女童的哭泣,男人的叱罵,一個女人冷漠地捧讀聲,一切聲音尖銳卻又含糊,就像是從厚厚的濃雲中傳來一樣。
最後,她聽到很輕很輕的歌聲。
【Shh, children, don`t be afraid any more】
噓~
不要害怕
【The man on the moon is an engineer】
月亮上的那人是工程師
【He is building eternity】
他在建造永恆
【小姐,你喜歡Boccherini還是Paganini】雲層中,小提琴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於曼妙的圓舞曲中,陳琳女士的眼睛終於看向下方。
一片濃霧中,姜如許仿佛看見了另外一個世界。漂浮於水面的斷肢逐漸聚攏,搭成拱形的橋。手臂連接著手臂,大腿纏繞著大腿,黑色的橋樑自小舟一直蔓延到雲中之人的腳下。
姜如許反射性地想要走到母親身邊去,就像是淋濕的鳥兒,連羽毛都濕透了,它在本能地尋求庇護。
媽媽是世界上唯一可以信任的,她心想,沒有人會拋棄自己的孩子。
伊萬想要拉住她的手臂,卻不想,在姜如許離開小舟踏上屍體橋的時候,鹿舟消失了。他與乾癟的鹿皮一同落入水中。他想拽住堅固的屍體手臂,而身體卻穿過那些手臂。他想大喊,卻發現自己只能發出怪異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