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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瑤隨意一伸手,容野就自動擰開保溫杯,裡面是泡好的花果茶,冒一絲絲熱氣,溫度剛好,她紅唇抿了抿,沾上一層薄薄水跡,那人淡白如玉的手就及時伸過去,給她抹掉。

  喻瑤略微打了一點寒顫,沾滿他體溫的外套就立刻罩上來,容野一隻手挽著她長發撩開,另一隻手抓住外套衣襟,把她裹在裡面,往自己面前一扯,小心地抱住。

  她在台上,他就在台下。

  她在被簇擁的中心,他就在最安靜的一隅。

  容野很少說話,總是沉默地立在陰影里,不論多亂的現場,人影再怎麼紛雜,他也巋然站在喻瑤能夠目之所及的地方。

  每次喻瑤一個眼神遞過來,哪怕只是輕快地眨一眨,他也會滿足彎起眼。

  吃瓜群眾受不了,哭喊著刺激太重了。

  容野你能不能對自己的身份有個準確認知!

  你不是諾諾了,你在喻瑤面前能不能稍微值點錢!就一點!

  -

  喻瑤最後一場路演,容野一如既往守著,開場之前,他靠在後台化妝間椅子上,側邊低眉順眼站了幾個男人,等他簽字。

  他低頭翻看著文件,偶爾動筆勾畫,喻瑤坐在他身旁等上場,桌面上擺了個小碗,裝著當地特產的小杏,只有指甲大小。

  小杏咬著清脆,喻瑤很喜歡吃,她準備起身找垃圾桶吐核時,男人的左手忽然伸過來,直接放在她唇邊。

  他甚至沒有抬過頭,視線凝在滿紙文字數據以及複雜的化學符號上,右手仍清瘦有力,捏筆如同握刀,但左手已經送上去了,輕輕接住喻瑤唇間落下的小小杏核。

  感覺到一小團濕熱,他才挑開眼帘,黑瞳里波光粼粼,笑著看她:「甜,再多吃幾個。」

  喻瑤愣愣地看著容野,被撩撥得心顫,她連吃了六七個,杏核在他手心攢了一小堆,然後她靠過去,吻了吻他的手指。

  他記得嗎,他是諾諾的時候,也曾經這樣做過。

  感覺到親吻,容野一頓,猛地轉頭看她,目光熾烈。

  喻瑤睫毛抖了抖,正好宋嵐來喊她,她喉嚨發緊地起身,趕緊跑向宋嵐。

  宋嵐本來要跟她說公事,一見這情景,複雜地低聲感慨:「全劇組這麼多人,但凡認識你們倆的,到今天也沒能適應容野跟諾諾是同一個人,倆人差別實在太大了,你到底怎麼習慣的?」

  說到這裡,她不由得興趣濃厚,追問喻瑤:「你真能分得清你愛的是誰嗎?或者說,你本來愛的就是諾諾,怎麼能接受他變成一個完全不同的人的?就沒失落遺憾過?」

  兩個人逐漸走入熱鬧里,沒注意到身後有道身影不遠不近地追上來。

  在聽到這句問話後,容野腳步明顯一滯,指關節無聲地泛出一點銳利的青白色。

  這也是他想問,但從來不敢問出口的。

  怕聽到刺心的答案,也怕瑤瑤為了哄他說謊話。

  她真的沒有過……掙扎猶豫,想放棄他嗎?

  她是否曾經生氣怨恨過,那麼乾淨溫柔的諾諾,怎麼會是容野這樣的人。

  容野停在那裡,目不轉睛盯著喻瑤的背影,腳腕像被綁上了鐵石,不能再往前,但喻瑤也停下來了,沒繼續走,側過頭看宋嵐。

  她聲音褪掉了平常的清冷,揉了不自覺的軟,翹著唇反問:「我為什麼要把諾諾和容野看成兩個人?」

  宋嵐微怔:「可他確實——」

  喻瑤眼底的光在安靜翻湧:「他從來沒變過,諾諾就是容野,容野在那種環境裡長大,不得不陰沉冷厲,但在小時候遇見我的那年,他就已經偷偷保留了一個真正的他自己。」

  不止宋嵐愣住,身後幾米外,聽到這些話的容野,也失去了反應的能力,定定看她。

  「那個才是他的本性,乾淨,純摯,想要跑到我身邊,對我好,保護我,把一切他有的都給我,想得到我的在乎和感情,害怕失去,哪怕做只小動物,一條小狗,他也覺得幸福。」

  「他千辛萬苦長大,一直沒有放棄過這個本心,就算壓得再深,再不能見光,可能一輩子也沒有表露的機會,但也始終都在被他極力保留著。」

  「他那麼多稜角和刺,刀槍劍戟的,對外面也對自己,唯獨守住了這個不被污染的他,給我留著。」

  喻瑤望著虛空中的某處,如同看見一個透明的諾諾,從小小幼童,隨著掙扎苦痛的容野一起慢慢長高成年。

  她眼睫上有一些熱意,喘了口氣說:「是因為我,諾諾才被他滋養出來的,我怎麼可能分割開來看?他愛吃醋,那我就一句都不提諾諾,因為我心裡很明白,諾諾從來沒離開過,他一直都在那,他就是容野本身。」

  容野不記得自己站了多久,人群從熙攘到零星,四周燈光好像變了幾輪,也似乎只是過去幾秒,但有如把他散亂的人生重新聚合。

  耳中是震耳欲聾的心跳。

  那片被他死死按壓著的純白色,柔和地侵入了濃稠的暗紅,交融糾纏,帶著安撫和珍惜,把他軟化沖洗,染成那棵古老桃樹上的一株新芽。

  容野很想笑一下,眼底卻被血色填滿。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握過武器,也拿過瑤瑤一筆一划教她寫字的鉛筆。

  小時候他沒有童年,瑤瑤給了他存活下去的那束光。

  長大以後,經過那麼多折磨困苦,他失去一切流落到她的身邊,而她認認真真的,給他補滿了一個重頭開始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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