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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公主罵了一通,才發現兒子今天有點不對勁:「你脖子怎麼回事?」

  楚沉其實已經兩晚沒睡了,這心又被凌遲了幾個來回,臉上有些疲色:

  「娘,對不起,兒子讓您操心了。」

  長公主以為他是知錯了,語氣也緩了些:

  「你婚後要給那個通房什麼位份我不管,但是這眼看著就要到正日子了,你還讓她宿在正院不成樣子,今天就讓她搬到偏院去,不要在這當口給你正妻添堵。

  你說你,帶著個通房去南關一年多,月如可有半句怨言?

  這剛回來,還要在街上跟那通房粘膩惹人眼,昨晚看你對月如也沒句體貼話,你可還知哪個才是你的正妻了?

  威遠將軍這兩天就要回來了,讓他知道你這樣怠慢月如,就不怕你岳丈扒了你的皮!」

  楚沉忽然就不想成婚了。

  以前,他一直認為妻是妻,妾是妾,就像軍營里一樣,各司其職就可以了。

  現在發現,他錯了。

  他的心全拴在了那個女孩兒身上,根本分不出一點給別人,他不捨得她受一丁點的委屈。

  今早看到那疊喜服,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女孩兒要不高興了。

  如果真成婚了,他怕是連洞房花燭夜都過不了。

  他現在這樣日夜哄著,禾禾都不肯跟自己同房,若是他真宿了別的女人,她怕是更不會接受自己了。

  她剛才的話,每一句都像用根鞭子狠狠抽在他心上。

  越國現在內亂,他不是不能趁機殺了蕭子牧,可是他沒有,只留下林平在那靜觀其變。

  因為,他不想與她之間,再背上一條殺兄之仇。

  他讓她受到的傷害,他想用一輩子慢慢撫平。

  第44章 路引

  經歷磨鍊才能讓人成長蛻變。

  去南關走一趟, 溪禾可謂是傷心勞體,剝了一層皮。

  拋卻遭受的情傷苦痛不說,見過了那些生死的場面, 有了一技之長的底氣,現在再走在這人來人往的街上, 她已能泰然自若了。

  這世上也不是通街都是人販子的。

  溪禾先是找牙行選了宅子,對比了幾間,估摸著差不多的價, 就要了長青巷的一間四合院,原主是一個外地商人, 因生意敗落,臨時急賣的,家私物什都齊全, 三百兩銀子。

  屋契上,溪禾寫的是楚沉的名字。

  這買宅很利索,而到了買人時, 溪禾找了幾個牙婆子都沒相中合適的。

  做飯灑掃的粗使僕人沒什麼講究,溪禾點兩個看著老實的就買下了。

  難挑的是, 她想給自己找個貼身丫鬟。

  見溪禾不滿意,牙婆子又換了十個上來。

  她們大多面黃肌瘦, 眼神里儘是對前途未卜的驚惶不定, 除了那個穿著吊腳麻褲, 小眼睛一字眉的圓臉黑姑娘。

  她長得很壯實, 那一字眉也太特別了些,所以溪禾多看了兩眼。

  牙婆子殷勤地跟著介紹:「貴人慢慢選,我這裡的婢子全都來路清白,絕無手尾!」

  溪禾柔聲問道:「你們都會些什麼?」

  「奴會讀書寫字。」

  「奴會洗衣做飯。」

  「奴會女紅。」

  「奴會梳頭挽髻, 閨房侍候。」

  這時,那個黑姑娘跨前一步,抱拳說:

  「我力氣很大,所有粗活都能幹,還很能打架,姑娘,你買下我吧,我一定不讓你虧本!」

  她洪亮的嗓音在這怯怯懦懦的一片聲音里猶為突兀。

  「大膽粗婢,竟又敢在貴人面前無禮,看來是昨天那頓鞭子還沒吃夠,來人,把她拖下去收拾老實了!」

  這一幕令溪禾想起三年前自己被販賣的情景,那種被鞭子抽打的皮開肉綻火辣辣的疼,像是又席捲而來。

  溪禾立即阻止道:「等等,她沒有無禮,我有話問她。」

  那黑女孩像是看到了希望,馬上不問自答道:

  「姑娘,我叫麥芽,今年十三歲,梧城人,是被我親爹抵賭債時賣的。」

  溪禾都忍不住笑了:「你怎麼知道我要問什麼?」

  麥芽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這幾天聽那些買主都是問這些。」

  溪禾對牙婆子說:「我就要她了,多少銀子?」

  那牙婆立馬笑眯了眼,諂媚道:「貴人好眼光,這個麥芽力氣大,人機靈,三兩銀子就可以了。」

  溪禾準備掏銀子時,卻看到麥芽背著的一隻手從腰側晃出兩根指頭對她直眨眼。

  溪禾立刻就明白她是說二兩銀子就可以的意思了。

  可溪禾還是掏了三兩銀子。

  回來的路上,麥芽心疼道:

  「姑娘,那個牙婆子把你騙了,昨天有個人出一兩買我,那牙婆說再加五百文就可以了,結果那人沒要。

  剛才你還價二兩,她一定賣了,因為她說我人丑吃得又多,再養下去要砸在手裡了。」

  這下是連跟在後邊的翠晴都噗呲笑了出來。

  溪禾也被她這實誠心腸逗笑:

  「沒關係,你說了,不會讓我虧本的。」

  當年,她求那個男人買下自己時,她說的也是差不多這樣的話,說會幫他掙回三百兩贖身銀的。

  人與人之間,就是眼緣,溪禾覺得,這個麥芽,就像是專門在那等她的,符合她的一切要求。

  她買的並不只是個丫鬟,她需要一個幫手和夥伴,離京後可以相依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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