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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去找那個人?六年過去了,她還沒有從他身上吃夠虧,受夠傷害嗎!
月初得知覃櫻從法國回來時,天知道林唯司有多高興,恨不得把覃櫻藏起來,讓她與那個人永遠不相見。最好等到有一天彼此兒孫滿堂,兩人依舊老死不相往來!
沒想到今天H大開60周年校友會,覃櫻突然決定回去。
林唯司才不信她是因為懷念母校回去的。
命運的齒輪轉動,她於那個人,一如飛蛾撲向火。偏那個人是灼目的火,覃櫻是那隻好死不死的蠢蛾子。
林唯司見那輛計程車消失在街尾,忐忑煩悶地想,他們會再次遇見嗎?
*
林唯司有一點猜得不錯,覃櫻確實不是因為念舊回去的。
下車前,她從包里拿出準備好的口罩和帽子戴上。
H大的門口,頭頂橫幅上寫著「H大六十周年校慶,熱烈歡迎校友們!」
她抬眸看了一會,邁步走進這個自己曾經發誓再也不會回來的地方。
夏季梧桐翠綠,覃櫻聽見屬於少年少女們的歡聲笑語,念書的時候真是最好的年齡。她駐足許久,艷羨他們臉上洋溢著的蓬勃之氣。
午後的風溫熱,帶著酷暑襲來。覃櫻收回思緒,順著模糊的記憶,往報告廳走。
「您也是來參加校慶的嗎?」一個年輕的女孩迎上來,看覃櫻的打扮,禮貌地問,「請問您是哪一屆的學姐?」
覃櫻褐色長髮微卷,用一個紫色花朵發繩在發尾處松松束著。寬大的帽子扣在頭上,卡通口罩遮住了半張臉。
學妹暗暗揣摩,看上去很有明星范兒,該不會是哪個悄悄回校的明星吧?
覃櫻從包里摸出邀請函遞給學妹,道:「我是15屆的。」
H大是名校,今天回來參加校慶的校友們,走出校園到如今,大多成了社會名流。有著名企業家,演員,法官,教授,甚至外交官。
學妹接過邀請函,上面燙金大字寫著受邀人:關夜雪。
這上面的人當然不是覃櫻,她用了別人的身份,關夜雪是曾經住在覃櫻家隔壁的一位姐姐。
15屆的關夜雪,當年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明星,在最光鮮的時候退圈嫁入豪門,如今算起來28歲。
覃櫻試圖用關姐姐的身份混進去,心道能混進去最好,混不進去再想辦法。
她接受學妹打量時很坦然,學妹說:「原來是關學姐,您跟我來,我帶您去報告廳。」
學妹果然沒有認出來,關夜雪是好幾年前的明星了,現在退圈做豪門太太,低調一點無可厚非。
「關學姐,我初中時看過您演的電影呢。」
「是嗎。」覃櫻笑笑,沒有追問,她明白女孩在說客套話。
娛樂圈更新換代這麼快,關夜雪這個名字,當年提起或許有人知道,現在早已無人問津。
兩人隨著人群往報告廳裡面走,路過學校照片長廊,覃櫻頓住腳步。
她的目光落在第一排第三張照片上,呼吸一滯。
陽光斜斜揮灑,長廊半明半暗。光線並不好,卻絲毫不影響照片中人的丰神俊朗。
那是一個少年,留著黑色的額發,略微遮住雋秀的眉和一雙黑夜似的眸,他冷冷淡淡看著鏡頭。
時光冗長,隔著細碎的光陰,覃櫻感受到心臟處傳來淺淺的悶痛,真是不爭氣啊,許久以前,她一遍又一遍設想這一幕,以為過往的隱痛早已長成一座孤墳,再見到與他相關的任何東西,想必都是雲淡風輕的。
沒想到,心裡依舊不平靜。
照片下面,寫著兩個行楷的小字——「周渡」。
學妹好奇問道:「您也知道周渡學長嗎?」
覃櫻微笑,搖頭。
學妹興奮起來,說:「也是,您比他大好幾屆。」
她介紹道:「那個時候周渡學長還不太出名,倒是這幾年,我們老師常常用他作為楷模舉例子。他是法學院著名的天才,是我的直系學長呢。他才畢業不久就和人一起創立了『渡衡律師事務所』,接了不少知名case,去年那個上了央視新聞的離婚案件,就是他打贏的。」
「老師說,當代出色的律師,不能死板地背法條,得融會貫通,像周par一樣,逆風翻盤,思維敏銳,化不可能為可能,為當事人爭取到最大的利益,這才是律師存在的意義。」
覃櫻不言不語,光線落在她腳下,剪碎成為一片陰影,戴著口罩,學妹看不見她臉上的輕嘲。
「最重要的是。」小學妹指著照片對覃櫻道,「整個H市都知道,周par年輕多金,他還長得很好看,對吧?」
覃櫻輕輕哼笑,在小學妹亮晶晶的目光下,她說:「是,是挺好看的。」
這麼多年過去,這面牆竟然沒有更換照片。
周渡那一屆果然是最風光的一屆,名人輩出,以至於他們畢業這麼久,學校依舊保存著他們念書時的痕跡。
長廊最末的地方,空置了一塊。
小學妹見覃櫻看著空白處出神,指著那處,隨口提了一句:「哦這裡呀,以前是一個學姐的照片,當年她被戲稱音樂系系花。後來她出了事,貌似父親犯了罪,母親跳了樓,這些年再也沒有出現過。」
「因為背景不太光榮,學校撤走了她的照片。」小學妹說,「據說周渡學長當年和她有過一段,不知道真的假的,能和周par這種高嶺之花傳出緋聞,挺不可思議的,大概率是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