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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日子,滿朝文武無非就是在陪這昏君熬著,熬到最後的結果而已。

  既然無法退兵,能和談自然是最好的,免得再平白搭上那許多無辜之人的性命。

  便見丞相一拜:「娘娘所言極是。只是……」他露出幾許遲疑,「若這天下易主……」

  皇后眸光微凝,也拿不準這一點。

  她只是熬不住了,不想再將這暗無天日的日子繼續下去,寧可天下易主。

  可這天下若只是「易主」也罷,若叛軍手裡那孩子並非皇嗣可就是另一碼事了。

  那便是要改朝換代。

  得凡改朝換代之時,天下都要大亂一陣,先朝的嬪妃、官員大抵都沒幾個能活,她也害怕。

  但,

  就像她方才所言,眼下沒別的辦法了。

  皇后勉強定住心神:「且先談談再看吧。三十萬大軍,離京城二十里,京城原已是他們囊中之物,殺進來並不費什麼力氣。還肯提一提和談,本宮看他們倒也體面。」

  這句話好似一顆定心丸,讓滿朝文武的恐懼都消散了些。

  是啊,若真想斬草除根,直接殺進來是最簡單的,何必再費力氣和談?

  於是宮中便差了人出去,恭請敵軍的幾位將領入殿。

  為著聖駕安全,東廠、錦衣衛的高手自是都被調入了宮裡,埋伏四處。

  這便讓詔獄失了些防範。

  是以幾百號人一併飛檐走壁地殺來的時候,詔獄留下的守衛們執著刀望著牆頭屋檐上的人頭皮發麻,一時都不知從哪一個開始打。

  坐在檐角上的蒙面男子率先摘了面上的黑巾,底下的人一愕:「……孫旭?」

  「嘿,孫子,你都敢喊我大名了啊?」孫旭笑眯眯地從牆頭上躍下來,拍拍那人肩頭,「你瞧瞧,都是自家兄弟。從前那波不算,如今你們東廠重立之後,我們沒為難過你們,是不是?」

  那人瑟縮著點點頭:「是……是是是。」

  「所以嘛。」孫旭笑得語重心長,「你們也別為難我們,讓我們把督主接走,我們保准什麼麻煩也不惹,就當沒來過,好吧?」

  說罷,他提步就要往裡去。

  那人怔忪一瞬,一把將他拉住:「不是……孫公公。」孫旭轉過臉來,目光在他臉上一頓,就激出了他一層的冷汗。

  他吞了口口水:「這這這……這我們也不想為難您,但這案子它……它是陛下親自督辦,我們若放他走,這這這這怕是要人頭落地啊!」

  他一邊說一邊發著懵,不懂西廠這幫人怎的行事如此大膽。

  劫獄,劫昭獄,這是個個都想滿門抄斬嗎?!

  然而孫旭只一笑:「人頭落地?」

  繼而又兩聲笑,冷涔涔的,讓人後脊發涼:「陛下先活過今日再說吧!」

  .

  溫府。

  自從謝無給出二月十日之期,溫疏眉便度日如年,總也睡不好。謝小羅沒有音訊,外頭又起了戰事,讓人勞心傷神的事越來越多,她一邊盼著出些什麼變故能讓謝無得以出獄,一邊又期望什麼變故都不要有,只要她進宮去換他出來就好,旁人都能平平安安的。

  阿井乍然跑來跟她說「督主出獄了」的時候,她只道自己聽錯了,怔怔地望了阿井半晌,直到阿井又喊了一遍:「督主出獄了!」

  溫疏眉嚯地站起身:「你說什麼?」

  「已回府了!」阿井道。

  不及說完,溫疏眉已提步向外跑去,阿井趕忙跟上,邊追邊道:「您別著急,督主就是……就是傷重了些,沒有性命之憂。西廠的大夫已經去了,必定……」

  「你去幫我跟爹娘說一聲!」溫疏眉回身推了他一把,「就說我去去就來!」

  她說著這話,腳下半分都沒停。阿井忙應了聲「哎」,轉身朝溫衡的書房奔去。

  沉寂已久的謝府之中終於又有了罕見的熱鬧,眾人都往謝無院門口趕去,溫疏眉跑到半路碰上蘇蘅兒,蘇蘅兒也正往那面趕。臨到院門前,蘇蘅兒替她喊道:「讓一讓!都讓讓!」

  圍在院門口的眾人回過頭,一見是她,不約而同地讓出一條道。

  溫疏眉從不知自己竟這樣能跑,一路都沒停下喘一口氣兒。踏入臥房的門的剎那,她看到床榻上滿身是血的人,才驀地脫了力。

  她腳下打軟地跌坐下去,孫旭忙將她一扶、一提,攙著她繼續挪到床邊。

  溫疏眉緩著氣,又驚喜又不安地打量著謝無。他身上的傷比她上次所見更多了些,琵琶骨處的鐵索大約是剛剛取了,不住地冒出血來,染紅床褥。

  但他人還醒著,並未暈過去。看見她,虛弱地笑了下:「沒騙你吧?」

  只說了一句話而已,溫疏眉就見傷處的血涌得更厲害了些。旁邊的郎中匆忙用藥粉為他按著傷,她趕忙道:「你別說話。」

  謝無很乖地「嗯」了一聲,就不開口了,只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她被看得不自在,低頭也看看自己,下意識地問:「怎麼了?」

  他說:「你真好看。」

  她又說:「你別說話。」

  他噗嗤笑了。

  武力這般一忙,就忙了足有兩個時辰。大夫仔仔細細地為謝無將各處傷口都上好藥、包紮好,又灌了一碗湯藥下去便告了退。

  溫疏眉餵了一枚梅子給他,他嚼了嚼,就要撐起身:「我得進宮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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