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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疏眉聽得心弦一緊。

  她不必多想也能知道,那來說嘴的人必是皇帝差來催她的。碰上她不在的時候來,或許原是知道她去了詔獄,想等她回來再添油加醋地給她致命一擊,卻沒掐準時間,到得比她早了些。

  而爹娘不知道這些,只是看到她連日焦急,又乍聞謝無的情形已那樣糟,便也跟著著急了起來。

  溫疏眉搖一搖頭,上前便要拿那朝服。小廝一見趕忙將火斗拿開,退到一邊。

  溫疏眉緊抱著朝服:「爹,您別去。」

  「你不要說了。」溫衡長嘆,「爹是不喜歡謝無,也不肯你跟著他,但……」他啞了啞,難把那話說出來。

  ——但他心裡清楚,他們夫婦落難五年,女兒淪落青樓四載,目下還能全須全尾地站在這裡,他就欠謝無的。

  卻聽溫疏眉道:「我剛從詔獄出來,我們再等一等。」

  「等?!」溫夫人駭然。她看一看女兒,頭一個反應便是起身上前,將手貼在了她額上。

  溫疏眉這些日子身子都不太好,常發低燒。她直怕她是去詔獄又受了驚,眼下燒糊塗了。

  發覺溫度正常,溫夫人才皺眉細問:「還等?這麼重的刑再等下去,你不怕他死了?」

  「我怕。」溫疏眉垂眸,「可他讓我信他,說再等幾日或許便有轉機。我想……他應過我的事從來都是作數的,便想再聽他的一回。」

  溫夫人滿目的不可置信:「這可不是兒戲。」

  「女兒知道。」她低著頭。

  她不知該如何與母親細說。方才謝無在說那些話的時候,口吻全不似在哄她,倒是十拿九穩的樣子,給了她底氣。

  她抿著唇,低著頭走向父親:「爹,我求您件事。」

  溫衡:「你說。」

  「倘若謝無是騙我的,倘若過幾天他真的死了。他死之後……我就在家修行,一輩子不嫁了,行麼?」

  「阿眉……」溫衡看著她,輕吸冷氣。他就這麼一個女兒,心裡自然希望她過得幸福,自然想勸她。

  但看看她的神色,他一個字都勸不出了。在他到京城之前,他曾想像過她過得不好的樣子,回來卻沒見著。可眼前她的模樣,卻和他當時所想的很像。

  虛弱、疲憊、痛苦又麻木。這讓他前所未有地信了她的話,信謝無真的待她不錯,否則她不會為謝無擔心成這個樣子。

  心裡矛盾幾番,溫衡終是咬牙點了頭:「好。」

  「那……」溫疏眉頓了一頓,「那若他能活著出來,爹讓我嫁給他,好不好?若他到時還有些錢,我們便出去置個宅子;若謝府被抄了,就讓他……就讓他住到咱們家裡來。爹爹不喜歡他,我就不讓他來煩爹爹,平日不見面就是了。」

  這話聽得溫衡心酸。

  溫家素來關係和睦,他從未想過女兒會為了另一個人在他面前將話說得這樣卑微小心。

  他何時那樣不通情理了?

  無聲地一喟,溫衡道:「一家人沒有不見面的道理,我們先把眼前的難關過去。等他出來把傷養好,讓他好好的登門議親。」

  溫疏眉面上一喜:「爹爹願意?」

  「你日子過得好,爹娘就沒有什麼不願意的。」溫衡說著,笑了笑,「去歇一歇吧,你先下禁不住這樣折騰。」

  溫疏眉應了聲「嗯」,屈膝福了福,便回了房去。

  接下來的日子在沉寂中摻著心驚。

  首先震驚滿朝的便是翌日一早傳回來的消息——西邊的駐軍,反了。

  西部的邊疆外素有遊牧民族,還有數個小國,最為複雜,駐軍便也最多,足有三十萬人,占了舉國近四成的兵力,突然而然的謀反讓人措手不及。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們打的竟是睿德太子的名號——他們說睿德太子有個遺孤尚在人世,是為先帝嫡長孫,乃皇室正統,非今上可比。

  多滑稽啊,藍砂教就曾號稱手中有個睿德太子遺孤,前不久死了,眼下又冒出一個來。

  然而這次的陣仗卻非藍砂教可比,三十萬將士直指京城而來,途經各地,官員們又本也有許多對今上心懷不滿,一時之間大軍便勢如破竹。

  急奏傳來花了七八日,叛軍已然拿下數城了。

  皇帝雖強定心神,看似從容地下旨調兵迎擊,滿朝文武卻都已不太有底氣。

  溫府里,溫疏眉聽聞這樣的變故,不免嘆氣。

  她自是希望皇位換人來坐的,尤其是當下這個情形,她巴不得皇帝在某一天突然得一場急病暴斃。

  可起了戰事,苦的總歸是百姓。雖則傳來的消息說大軍只是直指京城,並不胡亂殺戮,戰事一起也還是讓人不安。

  更讓她煩不勝煩的則是即便到了這樣的時候,皇帝也還是沒忘了她。

  宮中先後又來了兩次人,每一次都擺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問她想得怎麼樣了。

  第一回 ,他們「順便」告訴她說:「謝督主好似傷著了內里,一整日沒吃東西。晨起喝了口粥——哎喲,也不知怎麼回事,吐了好些血出來。」

  第二回 ,他們直接拿白瓷盅裝了一盅血來,奉到她的面前。

  她見狀自是心急如焚,匆匆地又去求見了孫源一回,想再去詔獄看看。可這回,孫源卻搖了頭:「陛下下了旨,不許你去看。我只能告訴你……死是姑且死不了的,你不必太害怕,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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