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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一轉入了深秋,在秋冬交替的節骨眼上,皇帝真的扛不住眾臣的一再請命,下旨重新設立的東廠。

  如溫疏眉所料,東廠果真新官上任三把火。徹查刑獄要案、捉拿舉止失當的官員、追擊藍砂教,一時間鬧得風風火火。本就懼於天花的百姓們因東廠的威懾變得更不敢出門,整個京城都顯得愈發愁雲慘霧。好在一時之間,東廠倒沒找西廠的麻煩,兩方呈井水不犯河水之勢,也算和平。

  是夜,東廠督主孫源回了府。

  他原就是宮中有權勢的宦官,如今擔了東廠督主一職,愈加春風得意,府中美妾添了好幾個。他剛進屋,就有美人迎了上來,笑容滿面地為他褪去沾滿寒氣的大氅,奉上熱茶,細語輕聲地問他餓不餓。

  孫源美人在懷,舒服得很。然剛用了半盞茶,忽有人裹挾著冷風進了屋來,匆匆一拜:「督主!」

  孫源不滿,皺起眉頭,看清眼前是誰,顏色又緩和了幾分:「說。」

  底下的人道:「那個黃參,招了。」

  孫源不禁屏息,揮手讓美人兒退了出去,轉身落座到書案前,問他:「怎麼說?」

  「約莫半月前,他們的教主就已在咱們的追擊中跌下山崖,丟了性命。他們當時有人追下去收斂了屍體,就地葬了,屬下已依他所言著人去查。」

  孫源驟然鬆氣。

  若此言是真,藍砂教便已誅滅。這是西廠纏鬥幾年都未能辦成的事,陛下必會重賞東廠。

  孫源又問:「那孩子呢?」

  傳言說藍砂教手裡有個孩子,是睿德太子的遺孤。

  是真是假都不打緊。只消人心所向,那孩子就必須死。

  「也死了。」底下的人跪伏得更恭敬了些,「當時那教主親自抱著孩子,孩子便與他一同墜入了山崖。才五六歲,活不下來的。」

  「好的很。」孫源吁著氣,緩緩點頭,「好的很。你們不要大意,驗明身份、細細查清,確認無誤了再來稟我,我稟奏陛下。」

  「諾。」手下抱拳,「但還有一事……」他忽而顯得猶豫,孫源的目光在他面上一定:「說。」

  「就是……小的們近來審問藍砂教,細枝末節的事情審出來不少。原也不曾上心,現如今放在一起看卻覺得有些怪異……」

  孫源聽得愈發不耐:「有話直說,繞什麼彎子?」

  「是。」手下忙清了清嗓子,「小的覺得奇怪,這藍砂教確是勢大,可西廠那邊人手也並不少。怎的謝督主追查這許久都未能將他們掃清,督主您一上任就蕩平了呢?」

  孫源再自負,也知這話並非只為誇他,眼睛一轉:「你什麼意思?」

  手下低頭:「從藍砂教數位教眾的口供來看……他們先後數次死裡逃生,常在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逃過一劫,西廠好像總是……總是……」

  「手下留情?」孫源目光微凜。

  手下不敢承這話,屏息換了個更不得罪人的說法:「總是適可而止。」

  孫源坐不住了,站起身踱起了步子。

  如若此言不虛,謝無便不對勁,他卻不明白謝無為何會這般不對勁。

  謝無憑著從龍之功才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陛下視他如左膀右臂。平日裡如流水般的賞賜不說,就說將那開國時攝政王的王府賜給他,便是無人可比的殊榮。

  如此風光無限,謝無會對陛下不忠?

  孫源足足在房裡踱了四五個來回還是拿不定主意,終是定了腳,吩咐手下:「你們一併去詳細查來,再做決斷。小心一些,莫要驚擾西廠,我們招惹不起他。」

  「諾。」手下一應,就此告了退。

  孫源負手而立,凝神又思量了半晌。

  他眼下最想知道的是倘使這權勢滔天的謝無真有異心,陛下會如何決斷。

  第42章 兩命

  天花的陰霾在冬時終於散去, 京城解了禁,御駕也得以回宮。謝府上下亦回到京中去,謝小梅和謝小羅歡呼雀躍地滿院子跑, 謝小羅發現湖面結了冰還要拉著妹妹去滑冰, 被阿井好說歹說地攔了下來。

  「小公子, 您可省省吧, 這才多冷?湖面還沒凍結實呢。」溫疏眉與蘇蘅兒在房中吃著熱茶,眼看著阿井一手一個將兩個孩子都拎進來,皆繃不住地笑。

  謝小羅被擾了興致, 滿面不忿, 謝小梅依舊乖巧, 坐到溫疏眉身邊, 也端起熱茶來飲。

  溫疏眉算了算時辰, 問阿井:「咱們一早回來的時候, 督主說進宮復個命就回來。這都快晌午了, 還沒回麼?」

  阿井躬身:「好像是宮裡臨時出了什麼事, 督主還忙著。您先用膳便是, 督主一忙起來, 總說不準什麼時候才能忙完的。」

  溫疏眉點點頭, 就著人傳了膳。這些日子她都過得自在, 早先謝無回了行宮那邊,她白日裡就同蘇蘅兒一道理一理莊子上的大小事務,若謝無得了空回來看她,她就陪他待著。他會的東西很多,琴棋書畫皆能消解常日的無聊。她有時在晌午明亮的陽光下望著他, 會在恍惚間覺得夫妻和睦大抵如是,待回過神來, 又訥訥不知自己為何去想這些。

  宮中,陰雲瀰漫。

  天花雖然終了,有孕的雲妃卻在回宮的路上得了急病,短短几個時辰就不明不白地歿了。

  一屍兩命,

  這是今上登基四載以來,沒的第十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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