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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青崖還來遞了話,說是李渭今日要過來,與她說沈家的事,從秦家出來,沈薏環回到住處,陪著母親說了會話,便在屋裡練字。

  娘親畢竟在江州住了這麼些年,也算是看著沈明嫣長大的,這些時日總會問問她和孩子的近況。

  這會還未寫完一幅字,李渭便進來了,疏雲得了沈薏環的話,引著人直接來到她的房門口。

  「姑娘,將軍到了。」

  沈薏環放下筆,將寫了一半的紙蓋住,走到外間,李渭正進來,站在門口,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將軍,坐吧。」沈薏環眉眼微斂,聲音恬淡。

  「環兒不請我喝杯茶?」李渭坐在客座上,眸中帶笑,聲色自若。

  「疏雨,上茶。」疏雨應了聲,下去備茶,疏雲同她一起下去,守在門外。

  過不多時,疏雨進來上茶,清透的茶湯在瓷盞中散著茶香,李渭長眸流轉,看到泛著翠色的茶湯,頓了頓,卻什麼都沒說。

  他慣愛喝的茶沈薏環知道,連她身邊的疏雲疏雨都知道,可便是知道,這會奉上的仍不是他常喝的。

  非是他挑剔矯情,只是曾經理所當然屬於他的東西,如今都不是他的了,他為了她的事連日跟那秦松虛與委蛇,連蒙帶騙地與秦家人周旋,連兵法都用上了,如今來了她這,連個喝慣了的茶水都喝不到,李渭自嘲一笑,抬起茶盞,抿了抿滾惹的茶湯,斟酌開口:

  「秦松認罪了,京中過些日子便會收到消息,沈家……畢竟也是從犯,可能會受些牽連。」

  「怎麼會?秦家怎會自己認下?」饒是沈薏環大概知道他要說的事,仍然感到震驚。

  秦家,她去過幾次,秦家的人,她接觸下來,都是冥頑不靈的,這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怎麼會自己認罪,抗下罪行,緩了江州其他家族的大難。

  沈薏環一雙水眸似是盈著氤氳的情意,望向李渭。

  李渭的目光本就一直定在她身上,被她這般瞧著,竟也覺著有些灼心,她天生的含情眉目,看著誰都是水瑩瑩的,便是知道她如今待他沒甚情思,可仍覺著心頭痒痒的。

  他這段日子經手的事太過繁多,將將抽身出來,便找了藉口來看看她,如今人在眼前,可只是這樣隔空地瞧著,遠遠不能解他心頭的渴望。

  李渭收了目光,望向別處,紅珊瑚擺件遠不及她櫻唇朱色嬌艷,白玉盤也不如她凝脂般的肌膚瑩潤,牆上掛著的飛天美人圖更難描摹她姿度之萬一。

  再如何巧奪天工的玩意,也難及她的一顰一笑。

  幾乎是一瞬間,李渭心頭便壓抑下來,她再難回到他身邊了,以前他尚抱有一絲希望,想等她一個心甘情願,他定能愛她護她一生。

  可如今物是人非,所幸,她如今也算不上如何心愛他,日後無論聽到什麼消息,想來也不會太過失措。

  「將軍?」沈薏環喚道。

  這人從進門便盯著自己看個沒完,問他話也不回答,神思不屬的樣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環兒方才說什麼?」李渭回神來,按下有些煩亂的心思,緩聲應道。

  「秦家為何會認罪?他們不是一直想把事情推到沈家身上?」

  「許是心虛吧。」李渭半真半假地說道。

  「心虛?」沈薏環有些不解。

  「私販兵刃出大周國境,說得難聽些便是通敵叛國,如何不心虛?」

  「心虛便能認罪?早不心虛,晚不心虛,偏這個時候心虛,這秦家難不成專門為我解憂的?」

  沈薏環順口說罷,便撞上李渭帶笑的眼,一瞬間,她便有些羞赧。

  哪裡是秦家為她解憂,只怕是眼前這個眸中含笑仍不掩銳意的男人為她排憂解難了。

  「將軍……」她不大自在地開口,頂著身前的灼人眼風,頗為生硬地轉移話題,「你如何做到的?」

  李渭笑了笑,神色篤定又有幾分傲氣,「都是些少主意的,使些手段,嚇唬嚇唬,秦松那人外強中乾,一聽皇帝心裡對他起疑,叫人來查了,便沒了主心骨。」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騙他們的?」沈薏環既意外又有些驚奇。

  這種生殺大事,靠騙人,也能行嗎?

  「陛下如今忙著對付我定遠侯府,忙著鞏固他的皇權,連邊疆戰事都不上心,哪有功夫理會他小小一個知府。」

  「也就是那秦松,太把自己當回事,實則陛下只怕是連他這人都快忘沒了。」李渭神色冷淡下來,冷聲嗤道。

  「那秦家事後若是發現了呢?」騙人什麼的,總覺得不大可靠……

  「好歹秦家也算是與我有些緣分,我讓人快馬加急,想來這幾日,這信也到了京里了,秦家後悔也來不及了。」

  沈薏環捋了捋這前後的事,感覺也是八九不離十,她雖是不知李渭說的使了些手段,究竟是什麼手段,但她對李渭仍是有些信服的,便也沒再追問別的,只問道:

  「那沈家最後會如何?」

  「最重不過流放,」李渭看了看她,解釋一般地說道,「畢竟沈家不算無辜,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不過應該不會牽連沈家女眷。」

  「不過岳父……沈大人,沈大人可能會被降職罰俸,不過你不用擔心,京中我安排了人,不過有什麼落井下石的事的。」李渭幾句話兜轉著,說得極為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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