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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須瓷並不在意,他跪在墓碑前,絮絮叨叨地說著,好像有誰在和他對話一般。

  「周伯……」他眼神沒了聚焦,頓了好久才說,「我好想他,明明他已經回來了,為什麼我還是這麼想他……」

  「我想讓他只看著我一個人,不想讓他那麼疏離地對我……」

  須瓷低著頭,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角卻是濕的:「我不想傷害他的……可是我沒辦法,沒有他我會死的,我還不想死。」

  須瓷面無表情,眼角滑落兩行清淚。

  他像是終於意識到這裡沒有人會回應他的話,於是安靜下來,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看著還算精神的老爺子,臉上堆積著皺紋,但卻笑得和藹可親。

  第一滴雨水落下,須瓷抬手抹了下額頭,他盯著水漬看了半晌:「周伯,下雨了……我得走了,改天再來見你。」

  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直到豆粒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圓點,須瓷才看了看時間,加快了腳下速度。

  --

  傅生是被母親的一句怒「滾」給驚醒的,直到他坐起來,聽見暴雨砸落的嘩啦聲音,才反應過來那只是個夢。

  屋內很安靜,沒有燈光,屋外天色陰沉,暴雨連綿。

  手錶顯示現在是早上七點,傅生揉揉眉心,站起身喚了句:「須瓷?」

  沒有回應。

  傅生上了二樓,床上空無一人,被褥和枕頭疊得整整齊齊,床單摸上去冰涼一片。

  他心口驀得一跳,下意識掏出手機給須瓷打電話,卻突然聽到公寓門解鎖的聲音。

  他走下去,渾身濕透的須瓷抱著一個袋子正站在玄關處,看起來狼狽不堪。

  傅生有些慍怒:「你去哪兒了?」

  須瓷一怔:「去買早餐……」

  「為什麼不帶傘?」

  「我出去的時候還沒下雨……」

  須瓷低著頭,像是做錯事情的孩子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

  傅生看了他半晌,隨後有些挫敗地移開目光:「去洗個熱水澡。」

  須瓷抿唇嗯了一聲,他擦擦手把早餐遞給傅生:「趁熱吃。」

  直到須瓷聽話地走進浴室,傅生才動了動腳步。

  早餐被袋子裹著,加上須瓷護得嚴實,裡面幾乎沒進雨水,粥與豆漿都還熱乎著,但裡面的食物只有一份。

  傅生坐在餐桌前,粥盒打開卻沒有動。

  他聽著身後浴室的水聲,目光望著前方虛空,思緒飄揚。

  其實他應該想到的。

  須瓷雖然任性妄為,但他們分開前那段時間,吵架最嚴重的那次須瓷都沒提過分手,最後還主動去了傅生公司辦公室給他認錯,很委屈地問:「吵架歸吵架,能不能別和我冷戰?」

  身後的浴室門拉開,啪嗒一聲,傅生目光微凝。

  他想起來了,須瓷去辦公室找他的那會兒,母親姜衫剛從辦公室離開。

  傅生沒有回頭,說:「過來。」

  須瓷愣了下,他遲疑地走到傅生旁邊,傅生抽出他手中的毛巾,給他擦頭髮。

  頭髮濕漉漉的,須瓷這麼站著要比坐著的傅生高一些,傅生便一直抬著手,給他濾幹頭發上的水。

  傅生冷不丁地問:「怎麼就買了一份早餐?」

  須瓷一怔:「……我忘了。」

  他是真忘了,從那裡出來後,他腦子裡一片混沌,只記得要給傅生帶份早餐,哪裡想得起來自己。

  傅生啞然:「……」

  他心裡放著很多問題,從他用母親遺物里的那把鑰匙,打開了他和須瓷生活了好幾年的公寓門開始,須瓷和他說分手的事情似乎開始明朗起來。

  傅生很快接受了是姜衫逼迫須瓷說分手,且拉黑他所有聯繫方式的這個事實,這從重逢後須瓷的表現也可以看出一二。

  如果不是姜衫所為,公寓的鑰匙又怎麼會在她那裡。

  那幾年裡傅生將須瓷保護得很好,沒讓和姜衫有關的人知道須瓷的存在,除了那一次他們吵架,須瓷去了他公司。

  當用鑰匙打開門的那一刻,傅生大腦一片空白。

  他在熟悉的、卻失去了他和須瓷所有生活痕跡的屋內抽了好些煙,才撥通電話給了林律師。

  那邊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姜衫確實在傅生走後不久,就去見了須瓷,好像還給了錢,但須瓷要不要就不清楚了。

  姜衫一直在騙他。

  這個認知讓傅生有些難言的憋悶,他信賴的敬重的母親,這兩年裡仿佛是在耍他。

  姜衫和他這兩年對立冷戰的表面原因,一直都是他喜歡男人這件事,姜衫從未提到過須瓷的存在,好似根本不知道這個男孩一樣,只是單純為了傅生的性向而生氣。

  當下須瓷很安靜地在他身邊,重逢這麼久也從未和他吐露過關於自己在姜衫那裡受到的逼迫。

  他隔著毛巾輕輕揉著須瓷的頭髮,想問他委屈嗎?姜衫說了什麼才讓他妥協?這兩年過得是不是很不如意?

  可最終萬般言語都堵在了喉間,一句也沒能問出口。

  他能做什麼?他要為須瓷這兩年承受的難過和委屈去指責一個已死之人嗎?去指責一個獨自拉扯他長大、和他相依為命多年的母親嗎?

  傅生把粥往須瓷那推了些:「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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