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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陸地巡洋艦從機場高速下來,疾馳向泰國最偏僻的一座戒備森嚴監獄。

  這座監獄在泰國歷史上充滿血腥恐怖的一面,曾有三百多名犯人集體越獄,殺死上百名警察,慘不忍睹。

  周遭的村莊早已搬遷。

  為防止那種事故再度發生,泰國政府將這座叫安卡的監獄升級為一級防衛。

  後來成為專門關押罪大惡極之徒的地方。

  裡面充滿著毒梟、殺人磨頭、政治經濟重犯,犯人們每天蹲在號子裡,不見天日,難得放風與勞作也是腳鐐加身,幾十名警察盯梢,槍口對準。

  沒有民主,沒有改造。

  活在裡面的人就是等死。

  金蒼浩領著江傾下車。

  在陰森高大院牆外的哨所前等待。

  江傾沒有說話。

  從離開他們母子、上車開始。

  一言不發。

  除了抽菸就是抽菸。

  此刻到了外面,連煙都抽不下去,拿拇食指就著猩紅的火頭、眼皮沒眨一下的碾滅。

  他穿一身黑衣,身長玉立。

  金蒼浩和裡面人溝通好,眼神示意他,可以進去。

  他抬眸,深深望了一眼打開門後,暗無天日的狹長甬道。

  眉心輕皺。

  跟著裡面人進去。

  一路穿繞,像進了迷宮。

  給人的感覺就是壓抑。

  四周高牆裝了幾百台攝像頭,背著槍的獄警森嚴警衛,高瓦數的探照燈隨處可見。

  到了一間牆壁厚實,隔著一面鋼筋網的房間。

  其他人出去,江傾一個人坐在鋼筋網前。

  過了大概五分鐘,沉重的腳鐐聲壓抑的而來。

  江傾抬頭,黑眸一瞬不瞬,似平靜非平靜,就這麼直直的盯著來人。

  對方身形瘦削,露在囚服外的雙手和脖頸明顯見滄桑,一張臉不復當年貴氣,架著無框鏡片的眼卻一如既往。

  犀利、智慧、深藏不露。

  「找你很費勁啊。」對方在坐下後,仍然不動聲色的臉對著江傾。

  他笑了一下,只有一下,之後又是那樣一瞬不瞬的似靜似不靜眼神,望著對方,「沒話跟我說?或者帶話?」

  對方嘴角扯了一下,鏡片下的眸光有著他年歲積澱下來的沉穩魅力,哪怕他穿著囚服,背後被人持槍抵著腦袋。

  一笑時,雲淡風輕,好似只是在度假中,隨便見了一個小輩。

  江傾年輕氣盛,在外面叱吒風雲,在有的老`江湖、比如喬景良的面前,克制力不堪一擊。

  他直接諷刺,「以為你死了,害我背上一份還不了的救命之恩,結果你在這裡蹲苦牢,幹什麼?讓我內疚?還是讓你女兒生不如死?」

  最後一句是吼出來,提到紀荷,江傾沒法兒平靜。

  好在裡面坐著的人也被震開了外皮。

  喬景良,沒錯,這人是喬景良。

  化成灰江傾都沒法忘。

  對方對他的吼聲不屑一顧,只忽然目光一震,盯著他左手空空如也的無名指,「戒指呢?」

  聲音震顫。

  他臉上歷經風霜,眼睛卻是那樣的慈愛,哪怕紀荷不在這裡,原本該屬於她丈夫的婚戒去向,深深牽動他。

  江傾抬起手掌,晃了晃,「離婚了。」

  「為什麼。」喬景良仍然極力維持平靜。

  「就是離了。過不下去。」江傾這時候雲淡風氣起來,在椅子上一靠,甚至掏出一支煙點燃,「你辛辛苦苦換來我的平安,有什麼用,我和她還是離婚了,她享受不到你的成果。你以為你這輩子都奉獻給她了,其實屁都沒有,竹籃打水一場空!」

  「江傾!」喬景良發怒,目光動盪。

  江傾笑,將他的怒氣不當一回事,「我這趟來是告訴你——你真的不值得!」

  忽然,將唇中煙碾滅,江傾換了一副臉色,變得暗無天日般,「一點不值得她為你難過——你算什麼父親!」

  「你知道了。」喬景良眼中立時起霧,輕輕扯唇角笑了一聲。

  「當然知道。」江傾說,「我在這邊待了三年,沒一點手段今天也見不到你不是嗎?你,千辛萬苦躲來這個地方,換了名字,做到這種地步,是躲誰?躲找了你十幾年、在你身邊快十年,你都不認的親生女兒嗎!」

  江傾搖頭,為她不值,「我回國後,想過各種出現在她面前的場景,我愧疚,你知道,我做的事上瞞父母、下騙妻兒,出現在她面前的那一刻,我就瞬間忘了所有設想,因為沒有哪一種有真實的更殘忍。我痛不欲生……」

  「既然痛不欲生,就該理解我。」喬景良漫不經心打斷,「這一輩子,我無顏認她。」

  「你不是無顏,你是懦夫。」江傾站起身,眼睛深紅著回憶,「有一天,我給她做了一碗麵,她還沒吃,看到就猛然落淚,我回國後那是第一次看到她的淚水洶湧,我敢說,你當時在場,你一定想方設想安慰她。可惜,你永遠不會在場。以後,我也不會做雞絲麵給她,永遠不會。」

  喬景良沒了一開始的鎮定,他最後的掙扎就是閉起眼帘,任淚水縱橫。

  這一刻,他想起女兒三歲以前未走失的樣子。

  天天黏著自己,爸爸長爸爸短。

  喬景良總是寵著她,他是個和風細雨的父親。

  走哪兒都把女兒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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