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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他露出狐狸般陰謀得逞的表情,一雙多情的鳳眼微微吊起,那般狡猾和精明,又那般幼稚。

  巴巴等著殷莫愁誇他兩句。

  各地文官大都是世家的人,眼見為實,他們在這裡親眼見證殷莫愁剿匪凱旋,很快就會將這個消息傳出去,那麼大帥被俘的傳聞就不攻自破,連闢謠都省了。

  難為李非煞費苦心。

  殷莫愁笑了。

  李非見她笑得奇奇怪怪,因問:「你笑什麼?笑我詭計多端嗎!大帥!我知道你看不起我這些江湖把戲,但做人能不能講點良心,我如此這般重操舊業是為了誰!」

  殷莫愁還在笑,難得溜須拍馬地道:「哪敢笑話燕王,您真是能文能武、當代諸葛孔明,您要入朝為官,真就沒劉孚什麼事兒了!」

  李非怕她身上還有傷,也不敢亂碰,只點點她的額頭,以示不滿。其實他只把話說一半,另一個傳聞提都不敢在她面前提。最後將披風掖緊了又緊,就像以前給她蓋被子似的,好似生怕她吹個風就著涼,將領子拉了拉,恰好遮掩住殷莫愁脖頸上那醒目難堪的、令人浮想聯翩的咬痕吻痕。

  外面的喊叫聲已經停了,想必敵人已經被全部控制。

  兵部尚書顧岩率先進來,看見殷莫愁全須全尾,年過不惑的中年男人幾乎也要喜極而泣,深深行了禮,才道:「稟報大帥,外頭清理乾淨了。匪徒七百三十六人,殺死四十八人,其餘全部俘虜。申屠然已死,屍體就放在外面,為楚伯所殺。不過匪首譚鯤還活著,我們可以帶回去好好審。」

  李非關切地問:「楚伯人呢,怎麼沒有看見他?」

  顧岩:「楚伯先離開了,走之前,他讓我帶句話給燕王,他說,嶺上的雲,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世間人事,莫不如是。他說差點害死殷帥,心中有愧,等以後再找你們。」

  李非微惱:「什麼嶺上的雲聚散,我還要找他算帳呢。」

  殷莫愁勸慰他:「別怪楚伯,他幫了我很多,這些日子,多虧有他——我們走吧。」

  終於將恢復大帥身份,殷莫愁像變了個人,眉目都冷厲起來,她清清嗓子,大步邁出,春梅冬雪均緊隨,圖拓亦為這強大的氣勢所奪,在她快經過時,往後退讓半步。

  顧岩護送她走出去,一路匯報說:「之前燕王讓人假扮您,跟在替身身邊全是您的親兵,都交代過了,他們會守口如瓶,保證不會漏出去半個字。」

  殷莫愁點點頭,緩緩道:「除了被俘,外面是否還有關於我的其他傳聞?」

  顧岩一頓,心說:她怎麼什麼都知道?

  顧岩是殷莫愁麾下頭號大將,因其治軍經驗豐富,又穩重可靠,殷莫愁將其調入中樞,接替程遠為兵部尚書,成為軍方二號人物。殷莫愁何其敏銳,看顧岩的表情陡然凝滯,就知道了。

  「什麼時候?」殷莫愁問。

  「屬下離京時,陛下親口和我說的。當時我身負營救您的任務,陛下就只對我一個人道出真相。」顧岩有點不敢直視殷莫愁。

  他變了,以前可以背靠著背殺敵、宿醉到天明的同袍,變得有些拘謹,連並肩走出去這一小段路,他都刻意保持距離。

  殷莫愁忽然頓住,她這一停,所有人都跟著停下來。

  殷莫愁面不改色地看著她親手推上位的顧大尚書,問道:「是否你也覺得,女人不配做將軍,我不配做你的上司?」

  殷莫愁和他們是過命的交情,有事說事,從沒有說過這麼重的話,因此顧岩愣了愣,等反應過來上司的意思,慌張地道:「大帥言重。您的實力有目共睹。也許身份是假的,但您的功勞,咱們一起打過的戰役、一起流過的血,絕不會是假的。我老顧打心裡崇敬您,尤其得知您還是女人。我感到無比慚愧——」

  「覺得男子漢大丈夫還不如一介女流,所以感到慚愧嗎?」得知顧岩一如既往的忠心後,殷莫愁無奈地笑了笑。

  「沒有沒有,我們絕對沒有看不起大帥是女人的意思——嗨呀!都怪那些死人給我出的餿主意,說大帥是女人,咱們男女有別,又說大帥還未婚嫁,而我孩子都兩個、邁入不惑之年的糙漢,讓我見到您不要得意忘形走太近,給大帥招惹閒話……」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世俗禮教的話從武將嘴裡說出來,就像糙漢扮名伶似的,唱的人彆扭,看的人更彆扭。

  殷莫愁失笑:「原來顧尚書覺得自己如此瀟灑英俊,能給我招來閒話……還有你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迂腐……咱們這麼多年的生死情誼,現在就怎落得個男女有別?哎,你們這些男人整天滿腦子都在想什麼呢……」

  顧岩更慌了,雙手跟戰場上揮令旗似的:「嗨呀!我嘴笨,越解釋越亂了!」

  他這麼一慌,殷莫愁又笑了。

  顧岩悄悄瞧,以前只覺得自家大帥英俊秀氣,現在將她當作女子,她笑起來的樣子真令人心驚。

  他想起北境有座烽火台所在的懸崖,懸崖峭壁上有成千上百個鳥巢,白色巨鳥迎著朝陽,盤旋於天空,它們美麗的身影倒影在水裡。

  殷莫愁與顧岩常常巡軍經過那座烽火台,每遇此景,她和幾名將軍都會放馬飲水、停下觀賞,白色巨鳥圍繞在他們周圍,他們也好像和鳥兒一起飛翔,那感覺終身難忘。

  置身於危險,看似觸手可及,卻是永遠只能仰望的高高在上,深麗洒然,迷人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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