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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啊。」

  沈茴脫口而出,沒有半分猶豫。她重新抬起眼睛,正視裴徊光,再補充一句:「很怕。」

  裴徊光皺了眉。

  他自詡能輕易看透旁人的心思,卻在這一瞬間鬧不懂這小皇后腦子裡在想什麼。

  「可是,」沈茴說,「恐懼可以克服,仇恨不能忘卻!」

  她的眼底,迅速攀上頑固的恨。

  「我一想到要向他俯首跪地,對他恭順對他溫柔,任他揉捏騎坐,甚至生下冠了他的姓氏有著他血脈的孩子,就覺得比凌遲還要痛苦!」沈茴反手握緊裴徊光抬她下巴的手腕,用力攥緊,「掌印知道這種恨嗎?」

  裴徊光望著她充滿恨意的眼睛,忽然一陣恍惚。

  恨?

  呵,那他可太知道了啊。

  裴徊光低沉地笑了兩聲,轉而收了笑,饒有趣味地盯著沈茴,道:「天下皆知今上是咱家拎上去的。娘娘是不是該連咱家一起恨才對?」

  沈茴反問:「皇上是先帝和太后所生,難道本宮要連先帝和太后一起恨?先祖是女媧娘娘捏出來的,難道本宮要去廟宇砸了女媧娘娘的尊象?」

  裴徊光覺得沈茴這是歪理邪說。

  他盯著她的眼睛,企圖辨出一絲一毫的巧言令色。

  沈茴安靜地回望,沒半點懼他的探究。

  半晌,裴徊光忽然笑了。

  「娘娘的恨可真是……」裴徊光想了一下才想到合適的詞,「可真是不拖泥帶水。」

  裴徊光莫名又覺得悵然。

  他的恨可沒有小皇后這般簡單純粹,他做不到。

  裴徊光鬆了手。

  沈茴直起身,細細去瞧他的神色。過了一會兒,見他沒有再開口的意思,沈茴說:「本宮去尋小殿下了。」

  裴徊光略頷首,語氣恭敬:「娘娘慢走。」

  沈茴微微蹙眉,轉了身。她是來尋齊煜的,如今在齊煜的小書房裡和裴徊光單獨相處的時間已經不算短了。雖因了裴徊光的身份,冠不上「私見外男」的罪名,可單獨相處時間久了,總是難免惹人生疑。

  沈茴走到門口時,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望向裴徊光。

  「掌印。」她喊他,聲音輕輕的。

  裴徊光「嗯」了一聲,也沒抬頭,拿起桌上那排小糖瓶,依次倒出幾粒糖。從窗棱漏進來的光落在他的臉上,他無可挑剔的五官半邊陷在陰影里。

  「掌印,下次什麼時候想作畫?」沈茴的聲音不僅輕,還帶著一點軟。

  裴徊光捻了掌中的糖豆放進口中來吃,抬起頭望向沈茴。她站在門口,發白的光在她身後照進昏暗的書房。縱使他眯起眼睛,也不太看得清她的眉眼,只覺得她整個人好像鍍了一層冬日的暖陽,有點灼人了。

  「等娘娘身上的疤消了。」他說。

  沈茴悄悄舒了口氣,這才邁步走出書房。

  沈茴沒走兩步,就看見沉月站在遠處,眉間染著郁色略顯擔憂地望向這邊。

  沈茴走過去,問:「可看見煜兒跑到哪裡去了?」

  「往屏金公主那邊去了。」

  沈茴想了想,齊煜剛回宮,想去找宮中旁的小公主玩耍也正常。反正他馬上就要搬到永鳳宮,來日方長,倒也不急。

  沈茴默默往永鳳宮走,不由嘆了口氣。雖然她打算好好教養齊煜,可她進宮前還被家人當孩子來養,哪裡懂如何教養孩子。如今頗有番焦頭爛額的境況。

  「孫嬤嬤可好些了?」沈茴問。

  孫嬤嬤是二姐姐的乳娘,這幾年一直伴在齊煜身邊。

  沉月解釋:「聽說好了些,但是還沒大好。嬤嬤知道娘娘體弱,怕把病氣傳給娘娘,這才一直沒敢過來磕頭。」

  沈茴點點頭,心裡盼著俞大夫早些進宮才好。

  ·

  裴徊光送來的那罐去疤藥藥效驚人。又過了兩日,也就是齊煜生辰這日清晨,沈茴起來時驚訝地發現腿側的疤痕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了。

  她趕忙讓拾星那剩下的藥收起來,等俞大夫進了宮,看看能不能照著研出來。然後她很快起來,仔細給齊煜準備生辰宴。

  卻說沈茴在後宮為生辰宴忙碌的時候,前朝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早朝之時,竟有老臣私藏了匕首,伺機刺殺皇帝。當然了,那老臣並沒有能成功,可皇帝還是嚇了個半死,眾目睽睽之下竟嚇得屁滾尿流,毫無半分帝王的威嚴。

  彼時裴徊光並不在朝堂上,正在春角巷。這裡可是京城的快活鄉,整條巷子都飄著劣質的香粉味道。

  裴徊光由皂衣青年引路,從後門進了香寶樓。一路暢通無阻,登上三樓,進到一間香閨。

  女人抱膝瑟瑟躲在床角。女人叫山音,是香寶樓的頭牌。

  「抬頭。」王來說。

  山音嚇了一跳,還是依言抬起頭。裴徊光謫仙似的臉映入眼帘,山音怔了怔,連恐懼都忘了。

  裴徊光掃了一眼她的臉,開口:「手。」

  山音呆呆望著他,忘了反應,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被面前男人的容貌晃了神。站在她身邊的人已經先一步拉著她的胳膊,抬高她的手。

  王來將一方疊好的厚帕子搭在她的脈上。

  裴徊光這才探手,搭了一下她的脈,只一息就收了手。已經知道她是花柳病初期,只要略加遮掩,太醫院的那群蠢貨也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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