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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訣一邊解釋一邊沿路指給他看,「你看那間糧鋪,在裡頭買一斗米要花二十文錢,一斗白面要三十七文。再看前面的布店,一匹粗布四百二十文,一匹生絹四百五十文錢,再稍微好點的細棉綢就要一千八百文。再往前,那裡有間客棧,住一晚上不包水飯須付五文錢。道長初入世,若是不懂這個,晚上就得露宿街頭了。」

  見廉貞的目光從糧食鋪移到了布店,又落到了不遠處的客棧上。臨訣拍了拍馬頭,將他的注意力引回來,「這是憐光,我的坐騎,當年我把它買回來的時候,花了一萬兩銀子。」

  廉貞的雙目微微睜大。

  臨訣道:「當然,這是上等良駒的價,若是普通的馬匹……」他指了指街上拉貨的馬兒,「就是那些,三四千文就能買到不錯的了。」

  廉貞看了看街上的劣馬,又看了看臨訣牽在手裡的良駒,神色漸漸嚴肅起來。

  臨訣見狀便笑眯眯道:「道長,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廉貞沉默。

  臨訣又道;「哦對了,道長一會兒若是出城,還得交過城費,不多,也就一文錢。」

  窮得連一文錢都沒有的廉貞星君:……

  在凡人的想像中,神仙隨手一指就能變出無數金銀珠寶,然而他們不知道,即使是神仙也不能無中生有,倘若一個神仙能隨隨便便拿出東西來,只有三種可能:一是藏在袖裡乾坤中,二是欺騙凡人的障眼法,三是使了搬運術法從別人那裡「偷」來的。

  前者廉貞根本沒有,後兩者廉貞不屑為之。那麼只剩下一個方法了,他眉頭微微皺著,問臨訣:「怎樣才能得到錢?」衣食住行他倒是不須用錢,只是欠了臨訣那兩枚銅錢,得還。

  聞言臨訣退後兩步,剛好站在一間當鋪的招牌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廉貞一會兒,道:「我觀道長身上的衣服、頭上的玉冠還有懸在腰間的劍都是好東西,不如拿到當鋪去,興許能換個幾百兩銀子。」

  廉貞身上的衣服飾物都是下凡後仿著凡人幻化的。料子化得還是看上去最輕柔的一種,然而就是這麼一身加上手裡的劍也才換幾百兩銀子。在這一刻,廉貞充分體會到能拿出一萬兩銀子買馬的臨訣有多豪氣了。

  對上臨訣含笑的眼,廉貞抿著唇搖頭。

  臨訣笑道:「這就難辦了。不如……」

  廉貞追問:「不如什麼?」

  臨訣忽的湊近,面具下的雙眸微微彎起,「不如道長嫁了我,我以千萬家財為聘,如何?」

  廉貞星君這回是真真切切被嚇了一跳,等他回過神,對上臨訣那雙含笑的眸子時,才意識到自己又被調戲了。脾氣再好,他清冷的眉眼間也染上了幾分惱怒,可沒等他說話,臨訣忽的又退後了幾步。

  他擺擺手,無所謂地笑出聲來,「道長莫怕,逗你的。」

  廉貞:……

  明明知道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個凡人,明明知道對方根本奈何不了他,可不知為何,他心頭偏偏生出了幾分異樣。

  片刻後,廉貞冷著臉,道:「以後不許開這種玩笑。」

  臨訣笑道:「好,聽你的。」十足一副縱容的模樣。

  廉貞微微覺得奇怪,卻說不出哪裡奇怪。

  臨訣逗也逗過了,就決定放廉貞一馬。他抬頭看了眼天色。此時已是黃昏,掛在天邊的晚霞像是被人用手指一道道抹上去,前端濃厚,末尾微薄,夕陽的餘暉灑滿人間,將這條熱鬧的街市印得滿是暖暖的黃光。

  臨訣道:「定海城有宵禁,現在街上都開始收攤了。等酉時一到,守城兵就會把城門關了。」說著,他看向廉貞,「道長今晚打算在哪裡下榻?」

  廉貞:……

  若是只有他自己,他可以整夜不休息,隱身坐在屋頂上感應夜間陰氣最盛之地,就算找不到邪神也能除掉一些在夜間活躍起來的邪物。

  但是現在有臨訣盯著,定海城有宵禁,自己又身無分文,他該如何解釋夜間的去向?

  廉貞星君沉吟片刻,道:「我出城,在城外打坐一宿。」

  臨訣忍俊不禁,「那可真是不巧,朝廷近日頒了法令,夜間郊野也不許閒人遊蕩。若是在臨川還好,那裡武風最盛,只要跑得快,官府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這裡是定海,連守城兵都是有內功修為的。況且……」

  臨訣微微一頓,目光意味深長,「道長是不是忘了,你現在連一文錢的過城費都沒有。」

  被一文錢難倒的廉貞星君:……

  修身養性數千年,這是他頭一回生出挫敗感來。可面對這個幫了他,又為他講解了人間衣食住行常識的人,他做不到隨隨便便用術法將他蒙蔽過去。

  臨訣見廉貞陷入兩難境地,適時拋出橄欖枝,「早些年我在定海城購下一處宅子,現在還空著,道長若是不嫌棄,不如到寒舍坐坐?」

  話畢,見廉貞面露遲疑,臨訣笑道:「道長可是還在介意之前那句話?實不相瞞,在下素來惜才如命,晌午時見道長一表人才武功又高,情不自禁起了招攬之意,絕無調戲之心。許是我言語不當,才招致誤會。況且……」臨訣說到這裡,語氣里透出幾分黯然,「這些年我於武道上無半點兒進益,還以為已經觸到了頂峰,可晌午時見到道長輕功精妙,方覺人外有人。道長倘若能在武道上指點一二,在下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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