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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樣注視著,林盡染一舉一動都顯得格外突兀,想自然而然討一個晚安吻,都苦於找不到機會。
腦子裡一堆關聯詞的秋洛,等得眼睛都酸了,還沒等到下一步動作。
就這?
原來林盡染的「一起睡」,真的就只是挨在一起睡啊?
戀人如此不解風情,秋少爺很是失望。
他不甘心地又蹭近了點,掰過林盡染的腦袋,讓他看向自己:「我說,你是不是還想做點什麼呢?」
林盡染心中一驚,有點緊張地看著他,莫非自己那點小心思被發現了?
他喉結滑動一下,低沉沉地問:「做什麼?」
秋洛長嘆一聲,覺得自己有義務負擔起教導戀人談戀愛的使命。
「睡前不是應該有晚安吻嗎?」
意外之喜來得猝不及防,林盡染頓覺口乾舌燥,他捧起秋洛的臉,緩慢而克制地送上自己的雙唇秋洛卻等得不耐煩了:「你動作好慢!」
他拉開對方的手,在額頭上啪嘰一下重重印上一個吻,而後飛快鑽回被窩,像完成了一項重大使命一樣,安然入睡了。
留下林盡染維持著方才的姿勢發愣。
搞了半天……只有額頭嗎?
他抿著嘴唇,忍不住撐起上身朝青年看去,可惜後者累了一個白天,這會已然秒睡。
林盡染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懊悔地嘆口氣,終究還是按耐不住,小心湊過去,在秋洛唇上輕輕蹭過:「晚安。」
※※※
翌日,秋洛陪林盡染處理完緊急要務,直到下午,林盡染終於空出時間,換了一身深色正裝,和秋洛出門約會。
秋洛老老實實戴好墨鏡帽子圍巾三大件,在保鏢和傭人們探究的注目禮下,跟林盡染一道上車。
賓利停靠在市區一座久負盛名的音樂館門前。
林盡染吩咐保鏢們在外面等,自己一手握著盲杖,一手挽住秋洛的手臂,步履從容邁入演奏大廳。
這是一間小型音樂廳,室內兩層觀眾席呈半弧形圍著主舞台,室內雕樑畫棟,金碧輝煌,舞台上早有演奏樂團各自就位,顯然等待已久了。
「咦,怎麼沒有觀眾?」
秋洛看著空蕩蕩的觀眾席,險些懷疑他們走錯了廳。
林盡染面帶微笑,拍拍他的手:「我們這不是來了嗎?」
秋洛咂舌:「你包場了?」
林盡染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我可不想有人打擾我們。」
秋洛從前也時常跟隨母親出入音樂廳,但是包場還是頭一次。他帶著林盡染在第一排中間坐下。
舞台上的西洋樂團正式開始演奏。
第一首曲子是纏綿悱惻的《愛與戀歌》,悠揚的鋼琴聲響徹大廳,空曠的觀眾席沒有絲毫雜音,將樂曲無限放大,清晰而動聽。
林盡染身為瞎子,可以體驗的娛樂項目實在有限的很,戀人常去的電影院和遊樂場,對他而言都不合適。
能同秋洛一起的,就只剩聽音樂演奏這一個選項,林盡染攥著青年的手,餘光頻頻注意他的表情,生怕對方覺得無聊。
樂團一曲完畢,秋洛忽然把手從林盡染手裡抽了回來,起身,抬腿離開了座位。
林盡染下意識拉住他,眉頭蹙起:「你去哪兒?」
果然還是覺得無聊了嗎?他暗暗有些後悔,早知道不該選在這裡的……
秋洛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你等著,看我給你露一手。」
林盡染一愣,秋洛已經三兩步跨□□舞台,和樂團指揮說了幾句話。
包場的金主開口,指揮立刻照辦,中間那架鋼琴騰出來,琴手讓出了座椅,退到一旁。
秋洛端坐於純黑三角鋼琴前,沖台下的林盡染微微一笑。
他一身剪裁合體的白色西裝,深藍色內襯,碎發劉海下琥珀色的眼瞳,在輝煌的水晶燈下顧盼神飛。
修長的十指撫上黑白琴鍵,一連串動聽的音符隨著他的指尖跳躍。
琴音歡快而優美,是林盡染從未聽過的一首曲子,仿佛在訴說一場純粹青澀的戀慕,一段恬靜美好的時光。
很快,琴聲逐漸激盪起來,林盡染凝視著秋洛專注彈琴的側臉,一顆心隨著樂曲節奏飛快跳動。
曲至高潮,一波又一波浪頭朝他洶湧而至,周圍的一切都成了遠去的背景,唯有秋洛宛如暴風雨中的燈塔,在黑暗的中心巋然不動,熠熠發光。
林盡染貪婪地注視著他,左胸滾燙,有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升起來,這是他放在心尖的人,那樣乾淨而美好,優雅又迷人,仿佛不似凡間。
正當他出神時,秋洛一曲完畢,把鋼琴重新還給了樂團琴手。
白衣青年踏著輕快的旋律跳下舞台,重新回到男人身邊。
他微微躬身,一手負背,另一隻手伸到林盡染面前,黑亮的眼眸含笑,像個彬彬有禮的中世紀貴族王子。
「這位英俊的先生,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林盡染定定看他許久,將手緩緩放在對方掌心,低沉的嗓音帶著砂礫般的質感,尾音如同嘴角般揚起:「榮幸之至。」
他已經很久沒有跳過舞了,秋洛特意放慢了動作,帶著他緩緩旋轉。
兩人貼得極近,林盡染攬著青年的腰身,貼著他的耳畔,輕聲說:「我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有神明存在,但我現在卻希望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