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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祁炎咬了咬牙, 攥起的手指僵硬如鐵, 用盡全身力氣才克制住心底那股燥熱。

  紀初桃見到他這般冷沉的面色,心裡一咯噔:明明自己搶了先機,可祁炎的反應怎和二姐說的不太一樣?

  他只是緘默地站著, 既沒有驚慌失措,亦不曾意亂情迷。

  正思索哪一步出了問題,卻忽的感覺掌心下的男人手緊繃如鐵,壓迫感極強的力度。紀初桃甚至聽到了一聲指骨攥緊的咔嚓聲……

  她忽的想起了方才祁炎用這隻拳頭揍了那群欺辱他的紈絝,僅剩的一半勇氣也沒了,咽了咽嗓子,染了淺光的睫毛微顫,緩緩鬆開了手。

  她不想臨陣退縮,可是……

  祁炎好像不喜歡這樣啊。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氣氛有些奇怪,只有聒噪的煙火還在砰砰綻放不停。紀初桃將無處安放的手重新搭回了雕欄上,拙劣地岔開了話題,支吾著笑道:「你的手很熱,應是不冷的。」

  手背上的溫軟離去,祁炎皺了皺眉,緩緩眯起了眼眸。

  一陣風拂過,萬千燈海蕩漾,細碎的雪花從廊檐下飄入,落在紀初桃嫣紅的裙裾上,於是白的越發純潔,紅的越發妖艷。

  砰——

  氣氛正僵持著,煙火綻開萬千細柳銀絲,銀絲垂下,又在天邊嘩啦啦化作滿天繁星。

  紀初桃微微前傾身子,眼中也像是盛著萬千星光似的,朝天邊一指道:「祁炎,你看!」

  話還未落音,卻見結實的長臂伸來,猝不及防地反握住了她指向天邊的葇荑素手。

  紀初桃一怔,下意識側首,卻見祁炎高大的身軀逼近,握著她纖細的腕子抵在雕欄上,傾身將她堵在他落下的影子裡。

  攻守對換,形勢陡然翻轉。

  紀初桃慌了:二姐並沒告訴她,祁炎還會這招啊!

  祁炎大有秋後算帳的意思,黑而凌寒眼睛盯著紀初桃明艷的臉龐,沉沉問道:「殿下如此行徑,是不怕臣了?」

  原本是不怕的。紀初桃沒出息地想:但是現在……有些難說了。

  祁炎逆著光,只有一雙眼睛亮得出奇,手上沒有太用力,將自己那股難以排遣的燥熱化作的低啞的揶揄:「難道就不怕臣像那晚一樣,對殿下做出些不可饒恕的事情?」

  他說的是書房那晚。

  勾起那些荒唐羞怯的畫面,紀初桃臉一熱,忙將手從他掌心抽離。

  她的陣腳已有些亂了,大概察覺自己的氣勢太弱,她又鼓足勇氣和祁炎對視,額上的花鈿如血般嫣紅,輕聲道:「你不會的。」

  祁炎淺淺嗤了聲,問:「殿下為何篤定?」

  紀初桃眸光閃爍,呼吸輕輕的,看著他說:「因為你知道,若是你勉強本宮,本宮就再也不會理你了。」

  所以,他才一改常態,轉而採用懷柔之策,又是逛街又是看雪。

  紀初桃心裡都清楚著呢。

  聞言,祁炎忽的笑了聲。

  不是冷笑或是嗤笑,而是眉目含光,像是在大漠篝火中飲酒縱歌的那種年少輕狂。他單手撐在欄杆上,俯下身子,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望進她的靈魂深處……

  正此時,一束煙花沖天而起,綻放出一大朵紅藍相間的荼蘼。在煙火聲最熱鬧的時候,紀初桃看到祁炎薄唇輕啟,低低說了句什麼……

  紀初桃倏地睜大了眼睛,眸中落著璀璨的光,滿是不可置信。

  她張了張嘴,下意識想要否決,然而不擅撒謊的性子卻迫使她發不出聲音來。祁炎卻是淡淡地退了回去,挺腰負手,捕捉到了天邊最後一朵煙花的餘韻。

  煙花總算停歇,四周靜得出奇,一切塵埃落定,只聽得見自己怦怦的心跳聲撞擊著胸腔。

  「雪停了。」祁炎負在身後的手輕輕摩挲著,突然道。

  紀初桃看了眼廊外,燈火闌珊,人跡寥寥,夜空中只有零星的幾片碎白間或飄落。正心神恍惚,肩上落了一件帶著體溫的錦貂披風。

  很乾淨,很溫暖。

  披風大且長,都快拖到了地上。紀初桃半張臉埋在錦貂領子裡,腮上淺紅未褪,有些驚異地抬頭。

  祁炎並未解釋自己這樣做的用意,依舊是那副冷酷的樣子,側對著她道:「回去罷。」

  「……嗯。」紀初桃呼出一口白氣,輕聲應允。

  薄薄的雪覆蓋了京都的屋檐,也掩藏著二人的心事。

  祁炎送紀初桃上了馬車,他自個兒卻沒打算上去,只低沉道:「殿下先回府。」

  「那你呢?」紀初桃有些疑惑,保持著上車的姿勢頓足回首。

  闌珊的燈火下,蒼雪映著紅顏,纖腰一抹,還是這般楚楚動人。

  祁炎站在一丈開外,風雅的錦袍與雪同色,微啞道:「忽然想起有些私事,須得去處理。」

  紀初桃知道這只是他的藉口,但並未阻止,只頷首道:「那……你早些回來。」

  不同行也好,紀初桃需要時間來鎮定心神,復盤方才發生的那場「交鋒」。

  馬車裡有手爐和暖香,錦貂披風的存在便顯得有些多餘。紀初桃輕輕解了那件不合身的寬大披風,團了團抱在懷裡,望著小案上繾綣的紗燈出神。

  一刻鐘前,最後一朵煙花落下,祁炎身上鍍著淺紅的一道光邊,俯下身對她低語:

  「臣很好奇,殿下的背後,究竟是哪位高人在出謀劃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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