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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般毫無戒心,活該她被騙。祁炎莫名不爽,眸色如刀,冷冷刺向身邊男子。

  那意圖搭訕的男子打了個寒顫,瑟縮片刻,又默默退了回去。

  表演臨近尾聲,噴火的那名赤膊漢子將銅鑼翻面,挨個從圍觀之人面前走過,用鑼面接住那些嘩啦啦扔進來的銅錢。

  紀初桃下意識回首,要喚侍從來給錢,誰料一回頭只看到了攢動的人頭,侍從不知被衝到哪個旮旯里去了。而此時,赤膊漢子已經討到了她面前。

  紀初桃愣住了,下意識看了祁炎一眼。

  祁炎也好整以待地看著她,明明做溫潤才子打扮,笑意卻有些痞。

  「祁炎……」紀初桃聲音輕輕的,有些難為情。

  祁炎不說話,等著她開口相求。能看到紀家的長公主為幾枚銅錢折腰,也不失為一樁樂事。

  「……這個,能不能賒帳?」她繼而問。

  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祁炎劍眉一挑,丟了一顆碎銀在銅鑼之中。

  「走了。」他道。

  紀初桃察覺到了他的不滿,小步跟了上去,寬慰道:「放心,銀子回去後定還你。」

  上次祁炎買了一根糖葫蘆給她,回府之後,紀初桃便命人還了他一盤白花花的銀鋌。

  想起此事,祁炎眉間的郁色更濃了些,「不用。」

  「要還的。」紀初桃認真道,「我不能隨便花你的銀子。」

  當然,其他男人的銀子也不能隨便要,長公主就要有長公主的尊嚴。

  從最近開始,她便有些莫名其妙的較真。祁炎停了腳步,試圖套話:「哦?殿下為何不能花我的銀子?」

  紀初桃當然不會出賣紀姝,靈機一動,理直氣壯道:「你是我府上客卿,理應是我照顧你,焉有反過來之理?」

  祁炎斜眼看她,「殿下記錯了,我並未答應做客卿。」

  紀初桃不在意地笑笑,反問道:「可若不做客卿,還能做什麼呢?」

  她站在一方燈火下,明亮無憂,卻看不到隱藏在深處的黑暗。

  祁炎看著她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麼。最近,他似乎總是在出神。

  一陣夜風拂來,吹面不寒,先是一片潔白飄飄落下,繼而是兩片,三片,紛紛揚揚……冬日的第一場雪隨著輕風飄然降臨人間,融入著萬千燈海之中。

  「下雪啦!」

  「瑞雪兆豐年哪,好兆頭!」

  擁擠攢動的街道像是一下舒緩下來,不少行人駐足抬首,欣賞漫天連成一片的雪色。

  「祁炎,真的下雪了!」紀初桃喜笑顏開,攤開嬌小的手掌去接空中飛舞的雪花,仰首時,眼睛被燈火鍍成漂亮的琉璃色,眉間的花鈿像是活過來似的嬌艷。

  柳絮般的輕雪落在她的鬟發和眼睫上,冰冰痒痒,她笑起來,甩了甩頭,鬢角的步搖珠釵跟著一晃一晃。

  祁炎沉默地站在她身邊,幽深眸中倒映的影子小小的,也跟著一晃一晃。

  時辰快到了,祁炎收回目光,頂了頂心神,將紀初桃帶去了約定的飛虹畫橋之上。

  所謂「飛虹凌空」,是兩座酒樓之間建造了一條凌空的拱形長廊,橫跨街道,專供貴族登高望遠之用,可俯瞰京都盛景。

  祁炎已讓宋元白提前清過場,畫橋之上並無旁人,祁炎帶著紀初桃登上畫橋。宋元白選的地方極好,既可以避雪,又不會阻礙視線。

  黛藍的夜空觸手可及,樓下是繁華的夜市,連接天上人間的,便是這場恰逢時宜的大雪。

  紀初桃指尖微紅,趴在畫橋雕欄上往下看,臉頰緋紅,驚喜道:「好高啊!祁炎你看,雪越來越大了!」

  祁炎卻覺得京都的雪太輕太溫柔了,不像漠北的雪,頃刻間便能覆蓋一地屍骸。

  每次想到這些,他的心便會更冷一分。

  紀初桃沒有察覺祁炎眸中的幽暗,吸了吸鼻子,聞著空氣中食物的馨香道:「若是有些熱食,邊吃邊賞雪就好了。」

  橋下不遠處,便是賣飲食果子的攤位。祁炎收回飄飛的思緒:「殿下在此稍等。」

  酒樓有跑腿的夥計,但宋元白說過:東西要自己親自去買,姑娘才會感受到你的誠意……

  也不知是什麼沒道理的白痴規定。

  祁炎下樓,買了些方便攜帶的糕點和肉脯,回到酒樓下時,剛好見門外有三個衣著華貴的紈絝在同掌柜爭吵。

  那幾人也想去畫橋上喝酒賞雪,誰知卻被告知有人提前包下畫橋了,不由大動肝火,鬧著要掌柜將人趕出來,把位置讓給他們。

  掌柜的不住賠笑,見祁炎拎著吃食進門,頓時如蒙大赦,擦著汗道:「就是這位公子定下了畫橋……」

  為首那名紈絝順著視線望去,一愣神,隨即鬆開掌柜的衣襟,臉上露出譏諷的笑來:「喲,這不是祁將軍嗎!」

  祁炎也認出了這個滿臉油膩匪氣的男人——忠勇伯世子劉宗。

  兩年前,劉宗因嫉妒祁炎的功績,便想了個損招在他酒水裡動手腳,結果被祁炎被揍得一個月下不來床,從此徹底結了梁子。

  祁炎步履不停,權當他是空氣。

  若是他還是威風凜凜的鎮國軍少將軍也就罷了,偏生淪落成女人的玩物了還這般傲氣。劉宗氣不打一處來,咬牙攔住祁炎的去路,嘲諷道:「入了公主府就是不一樣,瞧這身打扮,不愧是吃軟飯的小白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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