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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為大殷流盡了最後一滴血,彌留之際,祁炎跪在榻前問他:「值得麼?」

  祖父沒有回答,只用渾濁蒼老的聲音虛弱反問:「……炎兒,你有沒有遇見一個人,即使全天下人都辱你罵你,他也依舊會義無反顧地相信你?」

  那時,祁炎的眼神是空洞的。

  他十三歲就跟隨祖父出入戰場,不是因為忠君愛國,而是單純的征服欲。

  「孩子,你心中沒有信仰啊。」祖父一語道破。

  祖父的「信仰」是先帝。

  二十餘年前,尚是皇子的先帝孤身一人闖入祖父的地盤招安,在全天下都舉而討伐的節骨眼上 ,以一人之力保下了祁家。

  祖父沒念過書,只知道一句:士為知己者死。

  對於祁炎來說,卻是迂腐至極。

  先帝只是利用祁家奪儲,坐穩自己的龍椅而已,偏偏祖父看不出,一次又一次地上當受騙。

  或許宋元白說得對,取悅紀初桃是完成計劃的絕佳捷徑,那個小公主太乾淨單純,以自己的條件,完全可能將她握於股掌……

  但他沒有。

  壓制這個瘋狂的想法,大概是他此生最大的善意。

  第20章 救美  他是本宮的駙馬……

  一場雨過後,寒氣透骨,公主府上下都換上了冬衣。

  今日是紀妧生辰,於長信宮舉辦家宴慶祝,紀初一早便起來梳洗打扮,因要進宮,她換了稍稍莊重些的妝扮,裙裾嫣紅,鬟發輕綰,兩邊各墜一對珠花,行動間搖曳生姿。

  出了殿門,便見祁炎一身勁瘦挺拔的武袍負手而來,像是黯淡初冬里濃墨重彩的一筆。

  紀初桃眼睛一亮,拉長語調喚:「祁炎!」

  「殿下。」祁炎隨意抱拳,躬身時腰背線條極為好看。

  「你隨本宮一起進宮罷。聽晏行說,十字街上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待午宴過後,我們一起去。」紀初桃盛情相邀。

  那晚她喚祁炎來就是為了說這事,結果被二姐那些不正經的東西擾亂心神,一時給忘了。

  祁炎眸色一動。他感興趣的不是上街遊玩,而是入宮。

  紀初桃大概還不知道,光明正大帶一個「裙下臣」進宮,意味著什麼。但對祁炎來說,興許會是個好機會。

  「好啊。」祁炎答道,斂眸蓋住眼底的深沉。

  不知此番入宮,又會有什麼「驚喜」在等著自己呢?祁炎壓下心中翻湧的陰晦反叛,有些迫不及待了。

  馬車到了承天門下,便不能再前行,需換上宮中專用的人力輦車。

  守門的禁軍伸手攔住了紀初桃身後的祁炎,抱拳道:「三殿下,按照宮中規矩,外臣非詔不得入內。」

  紀初桃本就沒想將祁炎帶去大姐面前,畢竟今日是大姐生辰,不宜添堵。此番貼身帶他出來,也不過是向眾人宣示她對祁炎的倚賴和器重,免得總有人藉機欺負他。

  此時目的已達到,紀初桃也不為難禁軍,回身對祁炎道:「委屈小將軍先回馬車上歇息,本宮赴宴,可能要些時候。」

  祁炎淡淡「嗯」了聲,目光掃過宮牆之上,女官的身影一閃而過。

  他裝作不知道,好整以待地倚回馬車旁,目送紀初桃鮮麗的背影遠去。

  冷冽的風穿過宮門,紀初桃上了輦車,回首一看,祁炎墨色筆挺的身姿靠著車轅,像是一把鋒利的劍。

  不知為何,紀初桃隱隱有些不安。

  風停,葉落,身後傳來零碎的腳步聲,武靴狠狠踏過枯枝,發出碾碎骨頭般的咔嚓聲。

  祁炎姿勢不變,抬眼間,只見一隊羽林軍打扮的粗壯漢子目露凶光,如食腐而動的豺犬,將自己連人帶馬車團團圍住。

  為首那個黑臉大漢將幾十斤中的長戟往地上一頓,扭頭呸出一口嚼碎的茶葉,抬著下頜看祁炎,語氣粗鄙輕蔑:「末將羽林衛中郎將項寬,久聞小將軍威名,願領教一二!請!」

  說是說「領教」,但項寬眼裡兇狠的殺意卻不是作假。

  祁炎對這群人的出現毫不意外,輕輕「嘖」了聲,抬手按住後頸活動一番關節,再睜眼時,一改方才的隨性,氣場驟然變得凌厲起來。

  長信宮。

  紀昭已經送過禮物了,是成色極佳的一對玉如意,但紀妧只是淡淡看了眼,便合上錦盒,平靜道:「皇帝平日要多讀書策論,莫將心思花在這些玩物上。」

  紀昭喏喏應允,垂著頭坐下。

  紀初桃怕他受打擊,便在案幾下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開解道:「長姐是對你寄予厚望才這麼說,並非苛責,你別灰心呀。」

  紀昭這才打起些許精神來,低聲道:「朕知道的。」

  「我就沒準備賀禮了。」紀姝依舊語出驚人,指腹摩挲著杯盞散漫道,「反正若是送美男,阿妧也不會要的。」

  她這麼一打趣,氣氛倒是活絡了不少。

  紀妧鳳眸上挑,乜視紀姝道:「你少去調戲官宦子弟,彈劾你的奏摺少上幾本,便是給給本宮最好的禮物了。」

  紀初桃也跟著笑了起來,衝散了與祁炎分別時的淡淡不安。

  紀初桃準備的生辰賀禮是一副七尺長二尺寬的畫卷,畫的是京都鬧市的盛景,雕樑畫棟,商鋪琳琅,各種能工巧匠匯聚市井,海清河晏,熱鬧非凡。

  她知道,對於大姐這樣身份的人來說,珍寶異獸反而不稀罕,需要的是一份百姓對自己輔政八年來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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