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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初桃心下一喜,將木盒取出,燈盞歸位。

  想了想,她順勢將神龕中的積灰拂去,又仔細地添滿香油,擺上早就備好的瓜果線香,看著冷清的祁家佛龕一下子熱鬧起來,才心滿意足地拿著木盒下來。

  「走罷。」紀初桃將木盒藏入袖中,重新戴上帷帽,開門出去。

  而此時寺門外的街對面,宋元白左手拿著一隻雞腿,右手拎著一壇美酒,吊兒郎當地從牆角轉出,混在人群中,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們的馬車後。

  馬車搖晃,將紀初桃的心思搖得七零八落。

  紀初桃晃了晃盒子,裡面很輕,大概是紙張信件之類的物件。猶豫了片刻,她將木盒放置一旁,半晌又耐不住好奇似的,拿起盒子上下翻看了許久。

  見她如此,拂鈴忍不住問道:「殿下不打開看看嗎?」

  「算了。」紀初桃搖搖頭。

  她掀開車簾朝外望了眼,見到琳琅的商鋪,便忙道:「停車。」

  「怎麼了,殿下?」

  「拂鈴,你去買些吃食和狐裘,要最好的。」

  兩刻鐘後,刑部側門外。

  宋元白正將那壇酒分給獄卒,獄卒哭笑不得道:「宋將軍,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若是讓上頭察覺,小人可擔當不起!」

  「行了行了,就這一次,再幫個忙!」

  宋元白熱絡地拍了拍獄卒的肩,見到喬裝好的紀初桃從馬車上下來,手中提了一個食盒並一大包狐裘衣物,登時迎上前接手,彎著桃花眼笑道,「您怎的又帶這麼多東西?多不好意思!」

  說著,他將裝著嶄新狐裘的包袱往肩上一搭,又接過食盒打開聞了聞,贊道:「好香!您怎麼知道我喜愛吃張記鋪子的燒雞?」

  「哎!」紀初桃護住了食盒,欲言又止,「這些,是給祁將軍準備的。」

  「……」

  「……」

  宋元白:「喔。」

  他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什麼,白俊的臉皮騰得紅了,燙著似的鬆開手,將食盒還給紀初桃,一會兒揉揉鼻尖,一會兒撓撓鬢角,一副尷尬得恨不能鑽進地縫藏起來的模樣,磕巴道:「抱、抱歉,我還以為殿下是……嗯那啥……咱們先進去!」

  小丫鬟打扮的紀初桃跟在他身後,歉疚道:「要不,回頭我再給你買?」

  宋元白一個趔趄。

  「不必啦。」牢獄的黑暗中,小宋將軍的笑意微微抽搐。

  宋元白的相貌不算差,膚白愛笑,連二公主紀姝都點評過他有飄雪之姿,又不似祁炎冷峻難近,故而在京都貴女中人氣頗高,也難怪他會誤以為紀初桃傾心自己。

  本想為兄弟犧牲色-相,卻不料,人家三公主看上的壓根不是他的色-相!

  什麼叫拋磚引玉?

  搞了半天他只是塊破磚,祁炎才是那個玉啊!

  明白了這點,宋元白恨不能一拳捶破牢牆,將祁炎從獄裡揪出來大吼一聲:「你小子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但,也只敢想想罷了。

  他是打不過祁炎的。

  到了最裡間的牢獄,宋元白將那包衣物擱在地上,對牢中曲肘枕著腦袋的祁炎道:「你們聊,趕緊的。」

  說罷自覺退至一旁,努力扮演一塊「磚」,身上落著一層名為「悲傷」的陰影。

  宋元白今日吃火-藥了,臉這麼黑?祁炎挑眉。

  他坐起身,紀初桃剛巧將那個熟悉的木盒從柵欄的縫隙中塞進來。迫不及待道:「祁小將軍,您要的東西我給你取來了。」

  還真去做了。

  祁炎收斂神色,拖著沉重的鐵索盤腿而坐,帶鐐銬的手接過盒子,沉聲道:「多謝殿下……」

  他一怔,拇指撫過木盒開口處機關,又撫了一遍,眸中閃過一抹不可置信的神情。

  機關完好,木盒沒被開啟過。那是祁家獨有的機關,一旦打開過,便是復原再好也會留有痕跡。

  也就是說,紀初桃並未打算將盒中的機密呈給大公主……

  為什麼?

  祁炎所有的預設分崩離析,心湖起了波瀾。

  見他長久不語,紀初桃緊張道:「你要的,不是這個麼?」

  祁炎回神,語氣已不自覺低了下來,垂眸望著完好無損的盒子道:「是這個……多謝殿下!」

  「那就好!」紀初桃如釋重負,笑了起來,「放在那種地方,一定是對你很重要的東西罷?」

  祁炎輕輕「嗯」了聲,神色晦明難辨。

  一旁的宋元白幽幽轉過臉來,滿臉寫著「你看,小人之心了罷」的表情。

  「啊,對了!」紀初桃打斷祁炎的思緒,將新買的狐裘從柵欄中硬塞進去,柔聲道,「獄中陰冷,我見你衣裳單薄,便帶了件狐裘過來,也不知合不合身。」

  狐裘厚實,塞到一半時卡住了,包袱一截在柵欄外,一截在柵欄里。

  正苦惱著,祁炎默默伸手,幫她將包袱扯進了獄中。

  交接時,借著牢窗外透入的一線冷光,祁炎看見了紀初桃手背上的紅痕,像是新燙的傷。落在幼白細嫩的肌膚上,格外觸目。

  「殿下的手……」他問。

  紀初桃不自在地收回了手,不願讓祁炎看到自己笨手笨腳的一面。

  是被長明燈燙的罷。

  祁炎猜測,神色變得極為複雜。

  「殿下親自取出的?」他聽見自己低啞的嗓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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