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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彧舉起酒杯,將杯中酒緩緩澆在地上,連澆了三杯,以敬慰那些英勇犧牲的亡靈。

  末了,蕭彧嘆息道:「將士們的身後撫恤一定要做到位。這幾個月事情會非常多,騰雲,有勞你多費心了,務必要在遷都之前,將撫恤金都分發到位。」

  閔翀恭敬應道:「陛下放心,臣定會安排妥當。」

  裴凜之察覺到蕭彧的情緒受到了影響,便用眼神示意關山等人。關山立即心領神會,趕緊起身過來給蕭彧敬酒。其他將領見狀,也趕緊跟著過來了。

  關山還挺有眼力價,主動跟蕭彧說起了打仗期間發生的趣事,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語,繪聲繪色地說起了行軍打仗期間的各種逸聞趣事。

  蕭彧見大家如此熱情,便將壞情緒拋到了腦後,與大家喝酒聊天起來。

  回到宮中已是申時,日頭已西斜。蕭彧在馬車上已然睡著,也難怪,他昨夜幾乎一宿沒睡,一大早就出門接裴凜之,又是祭祀又是慶功宴,還喝了不少酒,就算是黃酒,喝多了依舊會醉的。

  裴凜之沒騎馬,陪他一起坐馬車。他情緒一放鬆,上車不久就枕在裴凜之腿上睡著了。

  車停下後,裴凜之也沒叫醒蕭彧,而是抱著他從馬車上下來,徑直走向寢宮。

  阿平跟在身後,看著師父坦蕩無比地抱著爹爹,絲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仿佛他懷裡抱的不是這天下身份最為高貴的人,只是他最疼愛的那個人。

  爹爹貴為九五之尊,天下一切都在他的運籌帷幄之中,面對任何艱難險阻都能穩操勝券,唯獨在師父面前,他才會真正放鬆懈怠,不再是那個睥睨天下的帝王,而是一個會害怕會脆弱的活生生的人。

  阿平已經十四歲了,小時候尚不明白爹爹與師父的關係,只是下意識里覺得,他們同榻而眠是天經地義的事,畢竟這是他最喜歡的兩個人,三個人就該睡一張床。

  後來漸漸大了,他被要求自己睡,發現爹爹還是和師父一起睡,那時候他疑惑過一陣子,問過身邊的人,他們告訴他,爹爹身份重要,有人會對他不利,師父武功高強,他與爹爹睡一起是為了保護爹爹。

  再大一些,這些理由都不能再說服自己,他漸漸明白了爹爹和師父的關係,並不覺得多突兀,爹爹與師父跟二師兄和魚兒姐之間並無任何不同,他也逐漸意識到自己肩上的責任。

  爹爹與師父是沒辦法生孩子的,他們只有自己這個繼承人,故而他必須要努力,要做一個合格的接班人。也是因為這個意識,他才對自己要求日益嚴格起來。

  裴凜之將蕭彧抱回寢宮,放到榻上時,發現蕭彧身上著裝繁複,不能直接躺下,只好抱著他,替他除下流冕。

  阿平站在門口,見狀說:「師父,需要我幫忙嗎?」

  裴凜之抬頭看一眼阿平:「好啊,來幫你爹爹摘了這流冕。」

  阿平趕緊過來幫忙。

  裴凜之打量著小徒弟,說:「阿平長高了不少。」這還是他回來後仔細打量他。

  阿平一邊忙一邊說:「師父走後,我長了一寸。」

  裴凜之笑道:「不錯,功課與功夫都沒落下吧?」

  「回師父話,沒有落下。希望我能早日學成,好幫助爹爹。」

  裴凜之莞爾:「阿平真是長大了,說話也拘謹起來了。咱們師徒也算得上情同父子,不必這麼客氣。」

  阿平微愣,然後點頭:「好。師父,北邊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果真那麼冷嗎?」

  裴凜之想了想:「冬日裡還是挺冷的,比這裡時間要長,四季分明,條件比南邊惡劣一些。但北邊有南邊沒有的厚重與大氣。我以為,那才是一個帝王應該待的地方。南邊的生活環境過於溫和安逸,容易消磨人的鬥志,你爹爹說要遷都,我是贊同的。」

  「說得我也期待起來了。」阿平終於將蕭彧的流冕摘了下來。

  裴凜之將蕭彧放在床上躺平,轉身拍拍阿平的肩:「你和你爹爹應該都會很喜歡的。」

  阿平用力點頭:「那師父和爹爹好生歇息吧,我先走了,等師父休息好了我們再談。」

  裴凜之見他離開,便吩咐門口的侍從:「讓人給我準備水沐浴。」

  侍從恭敬道:「回將軍話,熱水已經預備好了。」

  裴凜之替蕭彧除下了厚重的袞服,伸手抹掉了他鼻尖上細細的汗珠,低頭仔細端詳他的臉。

  不知是喝酒所致還是熱的,蕭彧的臉頰白裡透紅,這麼多年了,他的外貌變化並不大,只是更為成熟穩重了些,越來越有味道,如佳釀一般,越陳越香。

  裴凜之忍不住低頭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熟睡的蕭彧不知道夢到了什麼,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看得裴凜之喉頭一緊,忍不住再次低頭吻了上去,將長時間的思念與渴望濃縮成一個繾綣的深吻。

  蕭彧雖然沒醒,但也是下意識地回應著,裴凜之吻得心頭火起,怕自己忍不住,這才退開來,理了理武袍,轉身去沐浴。

  清洗完畢,這才回到寢宮中,在蕭彧旁邊躺下,將他往懷裡帶了帶,擁著一起午睡。

  蕭彧睜開眼的時候,室內只有暈黃的燭光,外面天已經黑透了,他一時間有些茫然,什麼時辰了?自己怎麼睡在床上?對了,凜之回來了,他在哪兒?

  蕭彧慌忙坐起來:「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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