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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彧眨眨眼,努力回想,確有這麼回事:「嗨,往事不堪回首。」

  裴凜之緩緩道:「於郎君來講是不堪回首之事,卻是凜之心中珍貴的記憶。」

  蕭彧愣了一下,也許正是當年那個孤獨無依的小小稚童牽動了裴凜之的心,所以他才願意捨棄一切追隨吧,便說:「謝謝凜之多年的陪伴和照顧。」

  裴凜之抬手摸摸蕭彧的發頂:「凜之只盼郎君不論何時何地,都不要生分了凜之就行。」

  蕭彧躺平,抓住裴凜之的手:「凜之待我的情誼世上無人能及,你是這世上我最信賴的人。」這是實話,唯有裴凜之待他全心全意,而自己能完全相信並且依靠的,也只有他。

  裴凜之聽見這話,內心某些不確定的東西終於放下了,他滿足地說:「此生能伴郎君左右,雖死無憾。」

  蕭彧覺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便說:「我不要你死,我們都要活著,還要活得好好的。」

  「好。」裴凜之爽快地應允下來。

  有裴凜之這個天然大暖爐在,蕭彧的風寒症狀第二日便消失了。但他被勒令不許出門,除非孟娘子將他的兔皮襖子做好了。

  其實蕭彧覺得,就算是降了溫,也不至於要穿皮襖,便說:「凜之有空進城去買幾丈布,我們每人做幾件袷衣吧,皮襖等真冷了再穿。」

  裴凜之答應下來:「好。順便去一趟刺史府,看看珠核做得如何了。」

  「好。」

  朝飯過後,裴凜之便出了門。蕭彧晚上睡飽了,這會兒根本睡不著,乾脆便起來了,便將自己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還是覺得涼颼颼的,但也不願躺著了。

  屋裡屋外不見吉海的蹤影,魚兒的發熱症狀有所減輕,依舊臥床休息,蕭彧又給她燒了點蔥姜水服下,如果這樣下去無用,就得去醫館抓藥。

  橫豎無事,蕭彧又開始編棕墊,這段時間剛編了兩床,一床在自己床上,一床在吉海兄妹床上,裴凜之也需要一床,蕭彧還打算多編一床給吉海用。

  過兩日等木匠師傅得空了,便請來家中打一些家具,床要再做兩張,吉海和魚兒都大了,不能總一起睡。

  他還打算讓木匠做一套高腳桌椅,他實在是不太習慣跪坐,尤其是崖州這樣潮濕的氣候環境,跪坐太容易得風濕了。

  蕭彧正忙著,吉海匆匆從外面回來了,手裡端了一個椰殼碗。椰殼碗和陶碗一樣,在他們家占據了重要的一席之地,因為輕便耐摔,用得比陶碗還多。

  蕭彧叫住他:「吉海你拿了什麼?」

  吉海說:「我向神婆求了點神灰回來給妹妹喝。」

  「拿來我看看。」

  吉海將碗遞給他,蕭彧看著裡面的一撮灰,想起了孟娘子給孟洪傷口撒的香灰,便說:「這東西無用,我剛給魚兒喝了驅寒湯。若是還不好,就領她進城瞧大夫。」

  吉海將信將疑地看著他:「我們以前生病都是喝這個的。」

  「沒喝出毛病來,那是你們命大。」蕭彧說。

  吉海不知如何反駁,畢竟不是每個喝了神灰的人都好了,他看一眼妹妹的房門:「真的不喝這個?」

  「不喝。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吉海聽見這話,便點點頭:「聽郎君的。」

  蕭彧將碗裡的灰倒在地上,將碗放在了身邊:「來幫我折棕片。」

  「好。」吉海乖乖過來打下手。

  蕭彧說:「等紙造出來了,我教你和魚兒讀書識字吧。」讀了書,就不會這麼蒙昧了。

  吉海停下了:「讀書識字?我想跟裴郎君學武術。」

  蕭彧笑了:「讀書識字和習武又不衝突,裴郎君就是文武雙全啊。」

  吉海「哦」了一聲:「讀書識字能做什麼?」

  「能做的多了。以後你就能寫會算,進了城,能去鋪子當帳房先生。你若是想,以後也許還能當官。」蕭彧說。

  「我不當官!」吉海顯得很激動,「那我不識字了。」

  蕭彧看著吉海,說:「你為什麼那麼反對官府的一切?」

  「因為他們都不是好人!」吉海頭一回跟蕭彧大小聲。

  蕭彧問他:「如果你當了官,也會變成他們一樣的壞人嗎?」

  「當然不會!」吉海堅決地說。

  蕭彧笑起來:「所以其實當官並不可怕,可怕是壞人當了官,不僅不能為百姓做事,反而還欺凌壓榨百姓。」

  吉海沉默了,似乎在考慮蕭彧的話。

  蕭彧繼續說:「讀書人的使命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修身,就是明事理、辨是非;齊家,是指照顧好自己的家和家人,比如照顧好你妹妹魚兒;治國,是指管理國家,比如封侯拜相,為民造福;平天下,是指一統天下,開萬世太平,使百姓安居樂業,再也不受戰爭、壓迫、貧窮、飢餓、疾病之苦。」

  吉海似懂非懂,但知道蕭彧最後描繪的那個世界是美好的,他生出嚮往之意:「真有那樣的好事嗎?」

  蕭彧說:「有,只要人們願意去努力,會有的。」他曾經就很接近那樣一個理想社會,但好似黃粱一夢,一睜眼便回到了解放前,他做夢都想回到那個富足而美好的世界。

  吉海說:「我願意讀書識字。」

  蕭彧笑了:「這就對了,技多不壓身,反而多了一種謀生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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