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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凜之得知他要上街賣油,反應異常激動:「郎君,萬萬不可!這等低賤之事,你萬不能做。且等兩日,待我傷好些了,我去賣。」

  蕭彧笑道:「士農工商,商人確實排在最後。然而無商不活,遠古時代人們尚且需要以物易物,可見任何一個時代都離不開交易,所以做買賣又怎會是低賤之事呢?依我看,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人人平等,工作也只是分工的差異。你覺得販夫走卒低賤,然而真能缺得了他們?」

  裴凜之詫異地看著蕭彧,天知道殿下的腦子裡怎麼會冒出這樣的念頭,這觀念太過驚世駭俗了:「郎君,這又是哪家的學說?」

  蕭彧說:「雜家,我覺得何其有理。人人瞧那『傾腳頭(掏糞工)』骯髒鄙賤,然試想一下若沒有他們,京都將會變成一個巨大的糞坑。難道這些人不應當值得尊敬?」

  裴凜之想像了一下那樣的場面,不得不點頭:「郎君所言極是。」他詫異於蕭彧思考問題的方式,不由得又無比難過,若是殿下繼位,必定是個愛民如子的天子,這是天下百姓的損失!

  蕭彧說:「你安心養傷,明日我帶吉海進城瞧瞧行情。我不偷不搶,靠自己本領吃飯,不丟人,比我坐在宮中受無功之祿要踏實得多。」

  裴凜之恭敬道:「郎君心意已定,凜之無話可說,只是郎君要多注意自身安危。」

  蕭彧點頭:「我自會多加小心。」

  第二日寅時中,蕭彧便起來了,步行進城得將近半個時辰,一切都是未知,得早早去探行情。今日他叫了吉海來幫忙,這孩子話少,不問東問西,也不會向人說三道四。

  蕭彧拿了一件自己的衣裳給他穿上,總不能光著身子進城。吉海忸怩地穿上的蕭彧的衣裳,耳朵都紅了,他長這麼大都沒穿過這麼柔軟的衣裳。

  如果安國比同於南北朝時期,棉花才剛剛傳入中國,還在邊疆地區,中原地區都尚未種植,就更別提這邊遠的崖州了。

  蕭彧這樣的皇族,衣服面料以絲織品為主,百姓則以麻葛為主,面料粗糙也不耐磨,所以每個家庭需要一個主婦日夜績麻來供一家人的衣著。

  蕭彧顧不上吉海的羞澀,幫他理好寬大的衣服,兩人各背上一個背簍出發。兩罐油雖然不算重,蕭彧可不敢挑,萬一摔破了那就全浪費了,背在背上最穩妥。瓦罐口用芭蕉葉密封,可能會灑一點,但問題不大。

  出發的時候天色非常暗,連路都看不清,蕭彧還打上了火把,以免磕碰摔跤,畢竟背的是油罐。

  晨露濕重,打濕了兩人的下擺。蕭彧邊走邊同吉海說話,吉海不會說官話,但能聽懂,跟蕭彧待了兩天,只偶爾願意蹦出來一兩個字的官話。魚兒的官話就說得比哥哥好,可見這孩子不是沒機會學,而是不願意學,大抵潛意識裡還是比較抗拒跟官方有關的一切。

  「日後你得學點官話了,我有許多事要找你幫忙,咱們語言不通,不方便交流。」蕭彧既然要在這裡住下,日後要做的事必定不少,自己肯定做不來,得請人,吉海兄妹正巧沒人照顧,生活也艱辛,他可以找了來當幫手,順便照拂一下。當然,他也打算學一學土話,入鄉隨俗,方便融入當地社會。

  「好。」吉海只答了簡短的一個字。

  卯時初刻,他們終於抵達崖州府城,天色微明,不少進城做買賣的百姓都在城門外等待守衛開門。

  有推車的、挑擔的、背筐的、提籃的,賣柴米蔬果、雞鴨魚肉,還有賣笤帚笸籮、針頭線腦的……煞是熱鬧,如若不去看他們襤褸的衣衫,倒有幾分市井繁華之象。

  蕭彧和吉海站在人群之外,靜靜地仰頭看著高大的城門和城牆。這城牆又高又結實,用黏土與貝類夯築,不知費了多少人力物力。

  跟結實的城牆相反,城內顯得太不像個州城了,只有近萬居民,磚瓦結構的建築還不到一半,餘下的都是跟蕭彧家一樣的土坯房茅草頂,作為州城來說既小又窮。

  崖州島與大陸之間隔著海峽,朝廷從前都是在海峽對面的陸地遙領崖州島,本朝始在島內設州府,州府便設在原來的珠官縣城內。不過就算是縣城,也是夠窮的。

  卯時初刻,城門終於開了,人們魚貫而入,城門守衛還會翻檢一下百姓的行囊,以免可疑人士混入。

  蕭彧進門的時候,還被守衛叫住盤問了幾句。大約是瞧著面生,穿的是錦衣,乾的卻是賤民的活,實在是可疑。蕭彧也沒跟對方置氣,好生解釋了一番,打開瓦罐給他瞧了,對方才將信將疑地放行。

  蕭彧先去了市集,市集熙熙攘攘,人很多,而且有點髒亂。他在邊上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將背簍放下,用一個竹筒提壺舀了一碗油,盛在他用椰子殼做成的碗裡,油清得像水一樣。

  瞧稀奇的不少,買的人並沒有。一方面是本地人不識得椰子油,再者是蕭彧考慮不周,沒準備容器,就算有人想買點試試,用手也提不走油。

  蕭彧意識到這不是賣油的地方,他收拾起東西,叫上吉海離開,直接去了糧油鋪子。

  糧油鋪子賣油鹽米醬醋,品類少得可憐,尤其是醬醋的數量少得可憐,賣得也貴,這些調味品只有有錢人才吃得起。

  制醬是北邊的技術,製作工藝比較繁複,崖州本地人不會做,也吃不起,店家製得也不多,因為做出來也賣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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