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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都是路濯八千多年前就認識的人。

  路濯當然想見:「想見,他們在那兒,已經來客棧了嗎?」

  當然來了,昨晚直播開到一半的時候就來了,怕打擾路濯休息才沒出來。

  「已經在客棧了,在二樓的休息室里。」藺辛說。

  休息室三個字刻意加重音量,樓上兩個人會意,收回暗中觀察的視線,悄無聲息去了休息室。

  路濯也隨著藺辛朝二樓走,其實也不算走,小崽崽在陸封識懷裡團成一團,要多愜意就有多愜意。

  客棧休息室有三間,藺辛帶路濯去的是最後一間。

  沉澤和付長生在裡面等著,心裡除了期待之外,多少有些緊張。

  「你說他還記得我們嗎?」付長生問沉澤。

  「肯定記得,藺辛不是已經說了麼?他的記憶已經回來了。」

  「說的也是,但也不怕你笑話,我現在特緊張,說不出原因的緊張,比我以前相親的時候還緊張。」

  「緊張什麼?你自然點就行,我們從前跟他多好,和家人也沒有區別了,這樣的關係,不會因為八千多年的間隔消減的,你放心。」沉澤瞥付長生一眼,「所以把你這副沒出息的模樣收一收,丟人。」

  「……行吧。」

  雖然沉澤話說的不耐聽,但還算有用,付長生感覺心裡的緊張稍稍緩了一些。

  然而也就緩了不到十秒,十秒後,付長生看到沉澤從屏風後走出來,身上換了身衣服,那身衣服他認識,金線鳳凰羽織就,沉澤只在重要場合才穿他,這一萬多年裡也就穿了五六次。

  現在為了見路濯,他連這身大事專用行頭都換上了,可想而知心裡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輕鬆,說不定比他還緊張。

  呵,虛偽。

  付長生看著沉澤,開口就是陰陽怪氣三連:「不緊張,自然點,有出息?」

  沉澤:「……」

  你這個人真是好不善良。

  鳳凰先生心裡哼哼唧唧,剛要懟他,聽到外面響起細微的人聲,其中一道聲音溫和清潤,讓沉澤和付長生瞬間噤了聲,怔在那裡。

  這道聲音他們太熟悉了,從前幾乎每天都能聽到。

  再聽到,恍若隔世。

  兩個人恍然看著面前緊閉著的木門,心裡不自覺又緊張了起來。

  二十秒不到的時間在這一刻顯得分外漫長,沉澤和付長生感覺他們等了很久,才終於聽到門開的聲音。

  「吱呀——」

  休息室的門緩緩推開,走上樓的人不少,最後進來的卻只有路濯一個人——大家知道故人重逢會有很多話想說,所以都停在了外面,把空間留給路濯和他的故人們,連陸封識都沒進來。

  沉澤和付長生的視線停在路濯身上,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角和從前一樣瑩潤,眼瞳和從前一樣澄澈,人和從前一樣溫潤,八千多年並不短暫,卻沒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他和從前唯一的差別,就是比那時候看著更白更溫軟了一些。

  沉澤和付長生心裡寬慰,卻又想到路濯身上沒有歲月留下的痕跡,並不是因為他得到了何種優待,而是他的歲月停在了那個時候,世間種種,與路濯而言從此盡成空白。

  看著更白更軟,是斂魂重生後的結果,而斂魂重生的前提,是身死魂消。

  他懷著對許多人的愛意和無法歸去的遺憾,在烏弋山的法陣里,生生被山風撕成了灰。

  想到這裡,沉澤和付長生的心沉重起來,隔著那段距離看著路濯,沉默不語。

  路濯也看到了沉澤和付長生,八千多年過去,沉澤看起來比從前內斂許多,眉目不似以往張揚,而付長生短髮利落,眼睛微微彎著,弧度很好看。

  路濯記得,從前付長生喜歡長發,青絲長至腰間,垂下來像是墨色的綢緞,他也不愛笑,大多時候緘默不言,很少能在他眉眼間看到這樣漂亮的弧度。

  無論歲月停滯還是繼續往前,大家都在變,沉澤和付長生是這樣,路濯也是這樣。

  不過有些事情是不會變的。

  沉澤看著路濯,稍稍揚眉,話音故意拉長:「幾千年不見我們小辟邪架子大的很呀,看到我們不說過來也就算了,連話都不肯說了?」

  這種陰陽怪氣的感覺和以前一模一樣。

  路濯哭笑不得,又聽著付長生聲音響起:「看來小辟邪連理都不想理我,這可真讓我傷心。」

  以前付長生也是這樣,喜歡端著一本正經的模樣說這些茶里茶氣的話,里里外外反差極大。

  不說話的時候恍若隔世,一說話,那種熟悉的感覺便回來了。

  路濯笑起來:「再造作打你們嗷。」

  兩個人假模假樣驚恐後退:「哇呀,小崽崽好兇,我好怕哦!」

  鳳凰和不死樹,放到外面都是讓人敬畏的大妖怪,很難想像會是這樣的畫風。

  沉澤和付長生卻不在乎這些,和從前一樣陪著路濯在那邊鬧,等鬧的差不多了,停下來恢復正經模樣,看向路濯。

  路濯也在看他們,三個人視線相對,眼神如出一轍的溫暖,許久,齊聲笑了。

  「歡迎回來。」沉澤俯身,輕輕抱了路濯一下,「我就知道,這次你也不會失約。」

  付長生在沉澤之後也給了路濯一個溫暖的懷抱,路濯的心情其實很複雜,溫暖安慰有,而沉重低落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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