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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是道歉,但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命令式的語氣。
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
路濯跟和蕭玉聊天時的好心情蕩然無存,不想和姚梁說話,直接掛了電話。
掛斷後想拉黑,頁面還沒點進去,鈴聲又響了起來。
路濯不想接,本來想掛斷,但想到這樣說不定會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心虛或者怕了他,更加得寸進尺,還是接通了。
姚梁的聲音再次響起,和之前相比又焦躁了很多:「你什麼意思?我都和你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
路濯反感地皺起眉。
先別說他不覺得姚梁這是道歉,沒有這樣趾高氣揚地道歉,就算這人是在道歉,憑什麼就覺得他一定會原諒?
路濯這麼想,也這麼說,聲音冷冰冰的,和姚梁記憶里那個逆來順受唯唯諾諾的人一點都不一樣。
他緊緊握著手機,手上青筋暴起,骨節發白。
是因為嫉恨和憤怒,也是因為害怕。
姚梁最近過得很不順。
之前九州酒店的賠償單,他不敢給家裡說,找了些狐朋狗友東拼西湊給湊上了,後來看陸封識那邊沒什麼動靜,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這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蟄伏後最終在三天前爆發。
家裡想爭的那個林家的項目,還沒到競標,已經被林家踢出了局,一點故交情分都沒留。
不僅是這個,許多已經談下來簽過合同的項目,那邊也突然反悔,寧願支付違約金斷了和姚家的來往,也要終止所有的合同。
一個兩個這樣做,姚家還承受得住,但事情接踵而來,還都在同一個時間,姚家為此元氣大傷。
為什麼會這樣?
姚家人焦頭爛額,整日奔波問原因找門路,最後還是林家人開了口,說你得罪了陸封識,在事情沒有解決之前,沒人敢再和你家有聯繫。
姚家家主姚程,也就是姚梁的父親,頓時懵了。
他從前只在一些酒會上見過陸封識,後者眾人簇擁,他連話都沒和後者說上幾句,實在想不出姚家哪裡會得罪他。
想不到就查。
九州酒店那天發生的事不是秘密,這一查,姚程就知道了原因。
那天姚程把姚梁叫回家,第一次對他那麼狠地動了手。
姚梁以前能四處為所欲為,是借著家裡的勢,那是他的避風灣,只要姚家還在,他就還有肆無忌憚的資本。
但這座避風灣,在絕對的壓制面前不堪一擊。
如今大廈將傾,姚梁是真的怕了。
姚家不能倒,而更糟糕的還在後面。
他和一眾狐朋狗友做過不少髒事兒,有幾次差點沒端住鬧大,幾家聯手才擺平。
姚梁以為那些痕跡處理得很乾淨,事實卻不是這樣。
這幾天,和他一起做下那些事情的人相繼被警方帶走調查,以前其實就是走個過程,待不到半天就能出來,這次卻不行,把所有關係都用上了也沒用。
姚梁知道,很快就要輪到他了。
不能這樣!
他是姚家唯一的繼承人,應該擁有極盡奢侈極盡璀璨的未來,怎麼能那樣不體面那樣狹小的地方了卻餘生?
……也或許連了卻餘生的機會都沒有。
姚梁心裡清楚,他們幾個犯下的那些事,數罪併罰,一定會是死刑。
他才十九歲,人生才剛剛開始,怎麼能死?
絕對不行!
「……我真的知道錯了,算我求你,讓陸封識放過我吧。」
姚梁有生以來第一次說這樣軟弱的話,聲音都在抖。
這話路濯聽很多人說過,不是對他說的,而是對姚梁。
當初受到霸凌的不止他一個,路濯沒反抗,但也沒低頭求過饒,可他見過其他同學,曾經跪在姚梁面前求他放過自己。
姚梁當時是怎麼說的呢?
他什麼都沒說。
只嘲諷地嗤笑一聲,然後繼續自己肆無忌憚的惡行。
路濯面無表情地想著以前的事,聲音平靜:「你以前做那些事的時候,有想過今天嗎?」
「看到他們求你的時候,你有過一點點的惻隱之心嗎?」
「現在想到以前那些被你欺凌過的人,你有覺得愧疚嗎?哪怕只是一個瞬間?」
「……」
電話那邊的聲音止住了,連喘息聲都消失不見。
姚梁覺得自己仿佛被扼住了喉嚨,心臟不停顫著……他突然有了種前所未有的心虛的感覺。
但只是一瞬間。
他為什麼要愧疚?
這個世界有他自己的法則,弱肉強食本就正常,無能的人就應該受人欺凌,他有什麼錯?
姚梁表情猙獰,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說這些話。
他的沉默告訴了路濯答案,雖然這個答案其實也並不重要。
在姚梁開口之前,路濯先出了聲。
「你說的這些事,陸先生從來沒和我講過,我無法也無權干涉他的任何決定,還有——」
路濯認認真真,一字一頓地開了口。
「我不原諒你。」
「你應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別再打電話過來了。」
姚梁的臉瞬間煞白:「你——」
後面的話再沒有說出來的機會,路濯掛斷電話,把他拉黑順便退了同學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