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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韞恍惚才想起來這茬,目光移過去,怔忪了一會兒,才道:「讓他回去。他如今在軍營里,若犯了事,自有軍法處置,在這兒跪著有何用?」

  錦瑟出去傳了話。

  好不容易勸走了姜韜,錦瑟轉身進帳之時,瞧見帳內自家娘子額頭抵著永平侯的肩,嘴唇翕動,似是正低語著什麼,便又退了出來。

  帳內,姜韞聲音很低很輕,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仗著無人聽得見,想到什麼便說什麼:「我有身孕了你是知道的吧?我很歡喜這個孩子,你知我從未想過我會有親生的子嗣,實乃意外之喜。可你這樣,要我該如何是好?」

  姜韞言及此微抬起頭來瞧他,不知為何總覺得他不該是這樣的。說好了要凱旋來關東接她回京,卻這般死氣沉沉地躺在這兒。

  她抿了抿唇,好一會兒才恍惚道:「我不怪你了。」

  怨恨太費勁,讓她甚至分不出一點勇氣去愛。打今兒起,往日的那些恩恩怨怨都一筆勾銷吧。

  沈煜依舊僵硬地躺著,什麼也聽不見。

  姜韞低頭在他唇上輕吻了一下。

  如蜻蜓點水,不驚波濤,卻泛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帳內濃重的血腥味和草藥味聞久了委實是令她有些難受,不多時,她起身出了帳子。

  晚風微涼,雨晌午過後便停了,鼻息間滿是草地的清香。火把熄了少許,已是後半夜了。

  李晟在帳外不遠處靜靜站著。見人出來了,他便移步近前去,見她形容憔悴,語氣到底還是和緩了些:「軍醫言毒素已清,已無大礙,這兩日便應是能醒了。」

  姜韞聞言輕輕頷首,心定了不少。

  她抬眼時正好瞧見李晟的侍從慌裡慌張地上前來稟告了什麼,緊接著便見李晟臉色鐵青起來。

  「帶兵去哪呢?」他咬牙切齒地問。

  姜韞也跟著蹙了眉。趁沈煜昏迷不醒之時,有人要造反不成?

  「往東去并州包抄句驪的後路……」

  「這時候帶兵撤了分明是想棄了幽州城,真是急功近利。」李晟的聲音已然氣憤得壓不住了。

  姜韞心知他在指何人。能調兵撤兵的,這個軍營里除了沈煜,只剩下援軍主帥。皇帝此次自京城調來的神策軍,主帥是英國公世子,便是宮裡那位新晉皇后,先時淑妃的嫡親兄長。

  這位英國公世子也是跟著父輩們在戰場上歷練了好些年的,只是一直不曾冒頭,功勳平平。如今自家嫡親的妹妹做了皇后,嫡親的侄兒眼見便要成為儲君,這英國公世子的身價也跟著水漲船高。

  無非是皇帝攻擊沈煜的一枚棋子罷了。今夜來軍營的路上,她便也打聽清楚了。此戰若不是英國公世子固執己見,延誤戰機,沈煜也不至於孤軍奮戰,以身涉險。

  姜韞咬了咬牙,道:「先拖延一陣,待永平侯醒了再做決斷。」

  李晟聞言下意識問:「這要如何拖?」

  姜韞不咸不淡乜他一眼:「這是你幽州的地盤,你動點手腳不容易得很?」

  「英國公府的人,對水產過敏,遺傳的,略沾一點,便渾身起疹子,三五日下不了榻。」她語氣淡淡。

  宮裡的那位新晉的皇后殿下便是如此,為了栽贓她,不惜自個兒吃了一整碟蟹黃酥。

  李晟訝然:「你怎麼知道此事?」他語帶不屑,「你們女人真是淨整這些下三濫的伎倆……」

  姜韞冷笑:「李太守瞧不上,便不用便是,自個兒想法子拖延吧。」

  誠心站在皇帝那頭的棋子,到現在這份兒上只想著早些弄死了沈煜回京交差,哪裡是三言兩語或是蠅頭小利便能讓其繳械投降、棄暗投明?別指望利益當前,他還能惦記往日那點子舊情。明招行不通,那便暗著來。光明磊落不是給仇敵用的,要緊的是要把人先給扣下,把那好幾萬援軍給留住。

  李晟搓手頓腳想不出來轍,灰溜溜地照做了。

  天蒙蒙亮時,姜韞遠遠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肉絲粥被端著往英國公世子帳子裡送。

  她昨個兒白日裡睡得多,適才回沈煜的帳子裡小憩了一會兒,便又精神了,眼下也不覺得睏倦。身旁的錦瑟打了個哈欠,憂心忡忡地問她累不累。

  姜韞搖了搖頭,抬手輕撫著小腹,正欲移步往主將帳中去之時,忽見那碗粥不慎被人給撞潑了!

  姜韞瞠目,目光往那撞人的兵卒刺過去,卻忽然僵了一下。

  她頓了一會兒,旋即轉身離開,不再去管那碗被潑掉的粥了。

  她徑直進了主將的帳子,恰巧撞上出來的軍醫。

  那軍醫對她行了禮:「見過侯夫人。」

  「他如何了?」姜韞沉聲問。

  那軍醫答:「毒素褪乾淨了,不出今明兩日,侯爺必然能甦醒。」

  姜韞不輕不重地道了句「辛苦」,轉頭不疾不徐地移步進了帳子。

  沈煜仍是如昨夜那般躺著,一動不動。

  姜韞垂眼一寸一寸地勾畫他的眉眼輪廓,靜了半晌後,忽然啟唇道:「你若是再不醒,我便生下這孩子改嫁,總不能讓它沒了父親不是?」

  她言及此咬了下唇,故意氣他:「你說便讓他姓崔如何?」

  話音剛落,她便正正對上了沈煜炯炯有神的一雙眼。

  沈煜還未出聲,便見姜韞倏地眼眸氤氳起來,晶瑩的淚水懸於眼眶,欲墜不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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