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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一燦回答不出來, 事實上在她的生活中似乎沒有一件事是有意義的,她很久以前就停止思考這件事了。

  岑蒔見她不說話了,再次坐回床邊,拿出手機無意識地刷著,蘇一燦回身瞧了他半天,他都拿她當空氣。

  她試圖對他說:「你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現在還疼嗎?」

  「下次能不能別任性了?萬一……」

  岑蒔突然抬起視線向她冷掃過去,蘇一燦緊了下拳:「好,我就是多管閒事,熱臉貼你冷屁股,我走行了吧?」

  她說完就轉過身去,剛邁開一步,手腕突然被岑蒔攥住,她氣息翻湧地回頭去看他,他只是低著頭,頭髮遮住了他的臉,手上的力道卻越來越緊。

  聲音低啞里含著沙沙的磁性,喊了聲:「姐。」

  「抱抱我……」

  那一瞬,蘇一燦只感覺心中堆積起的怒氣轟然倒塌,明明這麼大個頭的男人,卻好似在那聲「姐」後變成易碎的玻璃,讓她心疼。

  她沒有再往前走,緩緩回過身再次走回他身前,岑蒔忽然伸出雙臂牢牢圈住她。

  他坐在床邊將臉埋在她的小腹間,蘇一燦低頭望著他靜止的模樣,腦中忽然浮現他9歲那年的模樣,一丁點小,害怕、無助、用沉默抗拒著整個世界。

  她不知道他此時此刻在想什麼?是想起了他的媽媽,還是想起那曾經輝煌的戰場,只是在這個當下,蘇一燦覺得自己成了他短暫的依靠,她不能丟下他。

  她望著他一動不動的樣子,一點點地抬起手,將掌心搭在他的腦袋上,輕柔地撫順著他,她從未感受到他的髮絲如此柔軟,在指縫中溜走的觸感很舒服,他的呼吸落在她的小腹間,很溫熱,連同她的心也是熱的,好像有什麼地方被觸動了,跟著柔軟起來,此時此刻她想為他做些什麼,為這個好似和自己同命相連的可憐弟弟做些什麼。

  半晌,她突然想起來了,低下頭輕聲問他:「你想吃餃子嗎?」

  岑蒔抬起頭,眼睛微紅,蘇一燦身體僵了下,差點以為他哭了,要是他哭了自己還真不知道怎麼安慰了,好在他貌似只是抱得太緊壓迫了雙眼,此時抬起視線問了她一句:「你不是不會嗎?」

  他的手還圈著她的腰,姿勢太親昵,蘇一燦有些不自然,又不好意思讓他拿開,訕訕地乾笑了一聲:「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不會研究研究就會了啊,要不要吃?」

  「去哪吃?」

  「去我那包餃子啊,這裡怎麼包?」

  岑蒔終於鬆開了她,只是有些好笑的是,他身上的衣服還是破的,一路上都得拿手拽著領口,每次蘇一燦回過頭想笑他時,他還用一種幽怨的眼神盯著她。

  他不似平時長腿闊步的樣子,今天走得很慢,好幾次蘇一燦都要停下來等他,最後她忍不住問道:「我給你叫輛車?」

  岑蒔撇了她一眼不滿道:「幾步路還要叫車?我又不是殘疾。」

  蘇一燦很想說你這傷也算是半殘了吧,但她沒好意思說出口傷他自尊,只是若無其事地開著玩笑:「那要麼我背你?」

  「好啊。」

  岑蒔當真走到她身後將雙臂搭在她肩上,蘇一燦只感覺肩膀一沉,他寬闊的身體從後面籠罩而來,毫不客氣地將重量全部壓在她的身上,蘇一燦只有拽著他兩隻胳膊試圖將他背起來,但低下頭卻看見他的腳依然站在地上,岑蒔的腿太長了,她根本不可能背得起來,於是她往前走一步,他也跟著她走一步,兩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那畫面仿佛是她拖著他走。

  她忽然就笑了起來問他:「你真疼還是假疼啊?」

  岑蒔雙臂圈住她的脖頸,亦步亦趨跟著她往前走,想了想說道:「你有沒有過那種感覺,曾經某個地方受過傷,即使傷口癒合了,但在某個特定的時刻還是會感覺那個地方刺骨的疼。」

  蘇一燦聽過這種說法,回道:「記憶性疼痛吧?」

  可通常這種情況一定是當初的傷痛給人體留下幾乎毀滅性的烙印,才會在後來的歲月里反反覆覆折磨著人。

  她很難想像這樣一個看似淡漠的弟弟常年被這種記憶疼痛折磨會多麼痛苦。

  縱使她知道這不是真的肉體疼痛,但她仍然默許他將重量交付在自己的肩膀上,她明白作為運動員,有時候這種記憶疼痛比肉體疼痛更加難以忍受,仿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自己最痛苦的時光和生命中無法阻擋的浩劫。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通往蘇一燦家的巷子曲長幽暗,路燈已經老舊了,發出暗啞朦朧的光線,空氣里是初秋的味道,幾片法國梧桐的葉子像空中遊蕩的船兒,搖搖晃晃落在他們四周,被風一吹仿若無數的小舟翩翩起舞。

  岑蒔的呼吸就在蘇一燦的耳邊,她承受著他的重量很快走得氣喘吁吁起來,呼吸起伏間耳廓幾度和岑蒔的下頜細微地摩擦而過,一種難以言說的氛圍縈繞在他們之間。

  蘇一燦讓岑蒔先進家,她則拐去菜場買了食材回來,去的太晚了餃皮都賣光了,只拎了一袋麵粉。

  可惜生在南方城市的她,對於和面這項技術活還真是陌生得很,只有打開手機教程,歪著腦袋調比例,岑蒔就穿著他那件乞丐版的T恤伸著頭站在她身後瞧。

  她放了水後,回頭問了句:「你覺得這樣差不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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