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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深淡淡收回目光,「第七次。」

  「哦。」陶鹿掐著手指算了一會兒,「那我們是不是認識三個多月啦?有一百天了麼?」她決定回去翻翻假日記,看第一篇就知道了,「感覺好久沒見溫醫師了,其實也才一周而已。」她嘆了口氣。

  葉深看了她一眼,笑道:「不牴觸了?」

  陶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一開始你建議我去接受心理諮詢的時候,我的確是有點牴觸的。剛開始見溫醫師,我還有點怕他——你還記得麼,第一次見的時候,我都躲到你背後去了……」她笑起來。

  「那時候為什麼怕?」

  陶鹿頓了頓,回憶了一會兒,「就……覺得他什麼都能看穿,本能地害怕。大概是我給自己不好的心理暗示了。」她拍拍手,歡快道:「不過現在好啦,我一點也不怕了。謝謝你,」她忽然扭頭,認真望著葉深道:「要我來做心理諮詢。」

  葉深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淡聲道:「你少惹麻煩,就是謝我了。」

  陶鹿嘻嘻一笑,歪過來鬧他,道:「葉哥哥,你沒聽說過麼?從前話本里,一個女孩兒給男的救了,若是對方長得不好看,那就是做牛做馬、結草銜環也要報答;若是那男的長得好看,那必然是要以身相許才能報答的!」

  葉深無奈。

  陶鹿雙手比劃著名,像唱戲文一樣,笑道:「葉哥哥你生得這樣美,我怕是要生生世世以身相許才能報答的了。」

  葉深輕笑,單手撥開她湊過來的腦袋,修長的手指插在女孩迤邐的發間滑落,竟是一種異樣的刺激。他收回手臂,斂了笑容。

  直到女孩走入溫醫師的木屋,葉深在屋外的躺椅上坐下來,望著自己搓動的手指,只覺那柔滑微涼的發仍纏在指尖。

  溫醫師的木屋,陶鹿已經是熟門熟路了。

  她進了溫暖的小屋,在暖色調的沙發上盤腿坐下來,熟悉地撈起桌上香茶,舒服地就像是與好友相約在家看電影一樣。

  溫醫師微笑地望著她,無框金絲眼鏡後面的眼睛溫潤動人,溫和道:「泡的是玫瑰花茶,加了一點冰糖。」

  又暖又香又甜的茶水入口,漫過喉嚨順著食道一路滑下去。

  陶鹿只覺四肢百骸都暖了,而渾身上下三千六百個毛孔無不熨帖舒展。她懶懶地嘆了口氣,笑道:「想在這裡睡一覺。」練舞帶來的睏倦至此漫了上來,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想睡麼?」溫瑞生低頭一笑,道:「那就睡吧。等你睡醒,我們再繼續。」他言辭溫和,語意徐徐,「今日,你是最後一位,多晚都沒關係。」

  陶鹿撐開眼皮,隔著窗戶,望見躺椅上那個影影綽綽的背影。

  葉深在等她。

  她晃晃腦袋,搓了搓臉頰,讓自己清醒一點,笑道:「沒事兒——我們這就開始吧。」

  溫瑞生溫和笑著翻開卷宗,心裡卻在遺憾,本是深入女孩內心的一個好機會。

  「上次你母親來的時候,說起了你的腰傷……」溫瑞生微笑道:「據她所說,是因為你對自己要求太高,超額練習導致的,是麼?」

  陶鹿抿唇。

  溫瑞生歉然道:「我知道你對腰傷這件事始終有所保留,並不願意拿出來談……」

  「沒關係。」陶鹿淡淡道:「遲早要面對的。」她頓了頓,又道:「的確如她所說,是超額練習導致了我的腰傷。其實兩年前,我剛拿到世青賽冠軍,升到成人組不久,腰傷就爆發了。從那之後,直到小半年前,我一直在接受腰傷的治療。我腰傷的事情,只有我爸媽還有主教練知道。因為我爸媽覺得這樣的腰傷傳出去是丟人的事情,會讓別人覺得他們的女兒不行了——畢竟,從前有個花滑還不錯的女兒可是他們常掛在嘴邊誇耀的事情。明明在北京就能做的治療,一定要送到上海去做,只是怕讓熟人知道。」

  「潛移默化的,我也覺得腰傷是丟人的事情,不敢讓人知道。這兩年,因為腰傷,比賽名次也是斷崖式下跌。外界都以為我是沒有度過發育關,壓根不知道我腰傷的事情。畢竟在花滑來說,因為發育之後,身體重心偏移、柔韌性下降而隕落的女選手並不少見。」

  「但是你的發育關沒有出現這些問題?」溫瑞生手握毛筆記載著。

  陶鹿想了想,道:「當然也有問題,但是因為我柔韌性本來很好,所以略微的下降很好調整。至於身體重心偏移,我胸小就沒事兒。」

  醫生和患者大約是世上最純潔的關係了,不管談論的是什麼內容。

  溫瑞生點頭,又道:「那後來放棄花滑,是因為腰傷太嚴重了麼?」

  陶鹿嗤笑一聲,「是我媽不讓我練了。她怕我真癱瘓了,受不了良心的譴責。」

  溫瑞生又記下一筆,擱下毛筆,推了推無框金絲眼鏡,溫和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呢?」

  「什麼另一種可能?」

  「比如說,你媽媽是因為擔心你,出於母愛……」

  陶鹿倒沒急於諷刺,歪頭想了想,聳肩道:「抱歉溫醫師,我實在從中感受不出母愛這麼偉大的東西來。」

  忽然,陶鹿的手機響起來。

  來電顯示是陶振華。

  電話鈴聲越來越響,陶鹿盯著來電顯示,像是盯著一條毒蛇。

  溫瑞生攤手示意,笑道:「沒關係,我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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