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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茶具,陸濯也閉上了眼睛。
馬車行得很穩,窗簾厚重隔絕了外面的寒風,幾乎密閉的車廂中殘留著淡淡的普洱茶香。
陸濯想到了閒莊,回京後他去過兩次雲霧山,一次陪戚仲愷跑馬狩獵,一次陪祖母家人進山賞花,每次都會從壽安君的閒莊附近經過。閒莊雖然遠離京城,但其氣派精緻,在官道上都能看出非同一般,元嘉帝為一個乳母這般盡心,足見壽安君在元嘉帝心中的地位。
市井傳言,壽安君容貌殊麗,故與先帝有了一段牽扯。
陸濯沒有見過壽安君,但看魏嬈、周慧珍姐妹,便能想像出壽安君年輕時的風采。
謠言不可信,只是壽安君能從太后娘娘手裡全身而退,多年盛寵不斷,當是有些手段。
馬車靠近雲霧鎮後,車外道路上開始傳來人語。
要過年了,雲霧鎮附近小村莊的百姓們都攜家帶口的來鎮子上採辦最後一批年貨,哪怕大風大雪也沖淡不了百姓們過年的熱情。
壽安君在京城的名聲不好,雲霧鎮這一帶的百姓可都羨慕敬仰壽安君,如果誰家的男人能去壽安君的田地里做事,姑娘能去壽安君的閒莊上當丫鬟,都是非常有面子的一件事。
陸濯雖然坐進了馬車,英國公府前後兩輛馬車與隨行的家奴還是引起了百姓們的注意。
阿貴看到的世子爺與少夫人感情十分甜蜜,所以有百姓打聽,阿貴也都笑呵呵地回答了。
車隊走進了雲霧鎮,將從當中的主街上穿梭而過。
「少夫人,張叔的鋪子還開著,你要吃糖葫蘆嗎?」
經過一家名為「張記」的店鋪,碧桃從魏嬈這邊的窗外道。
魏嬈一聽,嘴裡就泛起了口水。
糖葫蘆在冬季的北地處處可見,魏嬈從小就喜歡吃酸甜口味兒的零嘴,糖葫蘆自然吃過不少,其中最合她口味的便是張記的糖葫蘆。糖冰薄如蟬翼,一口咬下去不會掉糖渣,入口的糖冰很快融化,亦不會粘牙。
張記的糖葫蘆顆顆飽滿紅艷,沒有一顆發青的果子,山楂夠熟,便酸甜可口,輔以糖冰,魏嬈最饞嘴的那兩年能一口氣吃兩串,現在沒那麼饞了,一串足矣。
魏嬈叫馬車暫停,隔著帘子叫碧桃去買二十串,主子們一人一串,剩下的賞給閒莊的小丫頭。
碧桃進了張記,過了會兒出來,說要等一會兒,他們一次買的太多,要現滾十來串。
魏嬈不急,透過簾縫窺視街邊的鋪子。
陸濯食指輕扣膝蓋,扣了兩下又停下了。
等了大概一刻鐘,碧桃遞了五包糖葫蘆進來,其中有三包裡面都放了五串,一包放了四串,最後一包只放了一串。
魏嬈將數量多的四包放到托盤上,自己拿了那單放的一串,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酸酸甜甜的氣息在車廂里蕩漾開來。
陸濯看向窗簾。
他去邊關歷練之前,是家中的嫡長孫,祖父祖母對他教導嚴格,陸濯每日除了睡覺飲食,其餘的時間都用在了讀書練武上。別府的少年公子會出門遊逛,陸濯從未去過,再後來,他被祖父送到邊關,軍營里飲食粗糙,包子饅頭肉餅米粥,只有偶爾進城,才能去酒樓吃頓好的。
糖葫蘆這種東西,陸濯小的時候沒人買給他,長大了,他又不屑去買。
可酸甜的食物最能刺激食慾,聞著那誘人的味道,聽著魏嬈咬破糖冰時發出的脆響,陸濯必須很小心地控制吞咽的動作,才能避免被魏嬈聽見聲音。
餘光能看到魏嬈放在托盤裡的那些糖葫蘆,陸濯想,魏嬈買了那麼多,應該有他的那份?
不過,就算魏嬈送他,他也不會接受。
魏嬈眼中就沒有陸濯,吃完最後一顆裹糖的山楂,魏嬈挑開帘子,將竹籤丟到路邊的雜草叢中,她放下帘子,取出帕子與手持小銅鏡,對著鏡子仔仔細細地擦拭自己的嘴唇。
「對了,老夫人、大夫人喜歡吃甜食嗎?」整理好妝容,魏嬈突然想起英國公府的兩位長輩,歪頭問陸濯。
她肌膚瑩白,陸濯偏頭看來,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豐盈艷澤的唇瓣,與裹了糖的山楂果同色。
就在她說「對了」二字時,陸濯真的以為這女人終於想到詢問他是否要吃糖葫蘆了,誰知道,她問的竟然是祖母、母親。
「不知。」陸濯回頭,神色寡淡。
他是真的不知道,今年下半年他出征在外,上半年他幾乎也都是在松月堂單獨用飯。
魏嬈沒有深究陸濯為何不知道家中長輩的飲食喜好,只決定如果回來時張記還開著,她要再買幾串帶回英國公府,好吃的東西便不該被埋沒,如果陸家長輩們不愛吃,分給小丫鬟們添添新年的喜氣也好。
閒莊終於到了,魏嬈從車窗這邊將糖葫蘆交給碧桃,再往前看,就見陸濯站在車邊,一副準備扶她下車的姿態。
幾個閒莊的下人已經湊過來了,魏嬈笑了笑,彎腰走過去,將右手搭在了陸濯的掌心上。
陸濯的手有她的兩個那麼大,手指併攏,便將魏嬈的小手包得嚴嚴實實。
魏嬈驚訝他的手長,陸濯詫異她的手軟,不過只是下車的剎那功夫,魏嬈一落地,兩人不約而同地收回了手。
昨日魏嬈已經派人知會壽安君她們要過來了,魏嬈、陸濯下車不久,表妹周慧珠高興地跑了出來。陸濯長了一張迷惑人的男狐狸精似的臉,周慧珠小小年紀自然也被他迷惑了一下,好在陸濯與大軍進京時周慧珠遠遠見過他一面,驚艷一會兒就跑到魏嬈身邊擠眉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