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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微!」皇帝從來沒有過這麼害怕的時候,眼睜睜的見著那把劍刺進她的身體又拔出,他按住她被鮮血染紅的衣衫,幾乎渾身都沒了力氣。

  聖駕遇刺,全城戒嚴。關於那點子紅粉瑣事,人們還未來得及交談說道,就被城中鐵蹄錚錚的緊張氣氛逼退,人人自危而足不出戶。

  聖上匆匆回宮,太醫院的太醫們幾乎全被召到了養心殿,反覆確認李嬪的傷勢。傷在右肩上,傷口有寸深,未動及緊要的筋骨血脈,也在皮肉上劃開兩寸長的口子,足夠兇險了。慶幸宣政九年來了幾個洋大夫,聖上篤信一個英吉利來的羅從翰,上藥包紮,都是他親手在辦,其他人候命,不過替他懸了一口氣。

  羅從翰到中國以後學了不少古話,其中有句叫作男兒有淚不輕彈,是說一個男人不能輕易哭泣,只是今天,他卻親眼看到大晉朝至尊的男人紅了眼眶。

  「娘娘會沒事的。」他收拾好藥箱,用蹩腳的漢話安慰他,「臣以上帝的名義保證。」停一停又交代:「一會子麻藥散掉可能會有點疼,要看著她不叫她亂動,免得才縫好的傷口裂開。有什麼問題,請立刻來找我。」

  皇帝擺了擺手,目光好像膠在了李嬪身上一般,一刻也挪不開。陸滿福瞧了瞧,伸手請他出去,一併支走了跟前兒伺候的丫頭太監。

  因傷在後肩,她側身靠在榻上,眼眸微垂,鼻尖有細細的汗意。皇帝小心翼翼的給她擦汗,聲音喑啞的問她疼不疼,吃不吃東西,喝不喝水,要不要躺一躺。

  明微的眼睫動了動,並不抬眼看他。有一會子才問:「是不是你安排的?」

  沒有哪家的刺客會刻意手下留情避開人的要害,劍尖右偏兩寸,躲開背心刺在肩上。

  他頓了一會兒說是,蜷手搭在她手臂上,不知能說些什麼。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而為著禍水東引,為著把這一裝事儘快揭過去,他情願以身犯險,不惜傷了自己來維護她。

  她說我情願把這條命賠給了你,冷而切齒。他去撫她的臉,卻摸了一手的水漬,然後就覺得自己的視線也模糊了。

  生死無間的情誼,生死卻也總有那麼些東西不能交付。將將好是他的王權,她的骨肉,割裂在相連的血肉之間。

  可他是瘋了,為了她一眼痛與恨的流露,他已經什麼都可以做。他抵著她柔軟馨香的發頂,頰邊一片冰涼濕潤:「等你好一些,我們就把合惠接過來好不好,他書已讀的極好,就是字寫的不像樣,我們一起教他好不好?」

  明微在他懷裡哭,先是咬著嘴唇無聲流淚,後頭就嗚嗚咽咽起來,握緊了拳頭砸在他身上,聲聲氣恨:「你的朝堂你的妻子你的敏妃……你叫我怎麼教養他,又叫我拿什麼面目面對他?」

  她由不得捏緊了他的衣裳,皇帝膽戰心驚的掰她的手,小心避開她的傷口把人制在懷裡,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哄他,「等你傷好了再打我,等你好了好不好?刀山火海,我由著你處置……」

  明微哭不能抑,一口咬在他手臂上,只咬了滿嘴血腥的味道亦沒有鬆口。

  那遲來了數年的悲痛,他情願她下口再重一些,來消弭她埋在心底的痛與恨,來換回他已經失去了三年的她。

  「明微……」他揉著她的發,聲聲喚著她的名字,只覺心中已經是許久沒有過的踏實。

  什麼江山,什麼天下,人生短短不過數十年,他情願為她一笑做個昏君,佛擋殺佛,神擋殺神,償盡她這些年所受的苦處。

  「萬歲爺——」陸滿福走了兩圈,硬著頭皮揭開了門帘子,「方才慈寧宮傳信,太后娘娘與主子娘娘聽得您遇刺的消息,心急不已,已起駕往養心殿來了。」

  第97章 世無雙全

  娘受傷了, 喜兒卻覺得從來沒有這麼幸福過。

  她去看她,挨在床邊,就會看見阿瑪與她一併坐著。她問她傷口疼不疼,阿瑪就會把她抱上床, 叫娘親溫柔的摸摸她的小臉說不疼。

  她整日整夜的在她身邊不走,娘親就允她賴著,將她攬在手邊給她讀書、唱曲兒,陪她玩兒與她說話, 把阿瑪阿瑪愛答不理的丟在旁邊, 喜兒覺得自己簡直是活在夢裡。

  不過她傷得太厲害了, 時不時就會疼得按著肩膀擰眉,喜兒給她唱曲兒聽, 唱著唱著自己就心疼得滿眼淚花。

  皇帝說她, 「你再哭, 你娘也要叫你惹哭了。」

  喜兒就咬咬嘴唇, 小手揉著臉委屈得什麼似的:「娘親疼, 還不叫她哭……」

  明微叫她逗得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只把個小人兒摟在懷裡,哄她說娘親不疼,阿瑪也教你, 不能摔了就哭是不是。

  喜兒短短的小手就摟著她,小臉結結實實的貼在她腰上, 藏起來偷偷哭, 抽抽嗒嗒的說:「喜兒摔了不疼, 娘親疼,喜兒替娘哭……」

  倒是真把明微惹哭了,攏著她又是笑又是抹眼淚,拿臉貼在她臉上,蹭了又蹭。

  過兩日,明微傷勢漸緩,皇帝終於撩開她去處理積壓了兩日的朝政,同時一道旨意落在長春宮,命皇六子侍疾。

  敏妃接旨,一面看著丫頭給他私下裡就抱了合惠交代,要好好照顧母親,關心她是不是渴,是不是餓,倘她無聊,就說話給她解悶兒。

  「六弟一個三歲孩子,怎麼侍疾?」女孩子早慧,三公主這兩年早已懂事,便在一旁冷言諷刺, 「額涅不知道阿瑪這是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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