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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廂一聯繫,一股羞意讓她覺得腳趾都要蜷縮起來了。

  「賈女史可是醒了?」廖姑姑的聲音隔著窗戶傳來。

  賈元春匆忙穿好鞋子,虛虛整好鬢髮,望著一眼已是大亮的天色,儘量平靜應道:「我今日醒得遲了,殿下可是已經用過早膳了?胡太醫可來了?」一邊說,一邊快步往外走。

  誰知廖姑姑也正快步往裡走,將她堪堪堵在了太孫寢室門邊。

  廖姑姑頗有深意得看了賈元春一眼,輕聲嗔道:「都快到用午膳的時候了。」

  賈元春登時紅了臉。

  廖姑姑又道:「胡太醫都走了。」

  賈元春一張臉紅得簡直要滴血,她低聲道:「是我睡糊塗了,姑姑莫怪。」

  「我怪你做什麼?」廖姑姑直把賈元春看低了頭,才一笑道,「殿下燒已經退了,今早胡太醫看過說是內毒已去,我看倒全是你照料得當的功勞。」

  賈元春眨眨眼睛,有些吃不准廖姑姑真意。

  「哪裡是你睡糊塗了?」廖姑姑讓開路,與賈元春並肩向外走著,「殿下一早起來就吩咐不許驚擾你,讓小高帶人將外面明間的窗都遮了帳幔,怕太陽晃醒了你。倒是我看日近正午,睡得太久也不好,才使人開了窗。」

  賈元春聽在耳中,甜透心底,當著廖姑姑又不好意思,雖極力鎮定,耳根還是微微紅了。

  廖姑姑仔細看了賈元春兩眼,拉了她的手在一側,和藹道:「我這裡有句話,你聽了可別臊。」

  賈元春有些不安地笑了笑,「您說。」

  「姑娘人品相貌家世放在這兒,日後一個側妃的位子放著沒得跑。既是來日方長,便未必要緊著殿下病了這幾日。這次幸而是殿下好了,若是症候一時不好,你豈不是難做?」廖姑姑握著她的手,言辭懇切。

  賈元春情知廖姑姑是誤會她昨晚與太孫殿下有什麼,這也不是廖姑姑第一次對倆人關係想太多,她知道廖姑姑並無惡意,此刻卻覺無力解釋;廖姑姑雖口中勸著是為她好,其實賈元春也明白歸根結底廖姑姑是擔心皇太孫身體。

  她知道在廖姑姑眼中,太孫側妃,日後的皇妃,是個好位置;但是這個側妃所代表的背後含義,就如一波大浪,忽而一下就將她方才心中的甜沖刷乾淨,只留下吐不出口的咸與澀。

  廖姑姑所贊的「人品、相貌、家世」,世家女都是學著德容言功長大的,錦衣玉食嬌養的,人品與相貌縱有不一,又能差別到哪裡去。

  唯有一條家世,才是女子最後定婚嫁時的標杆。

  賈府靠著祖上軍功位列八公,然而國朝如今從打天下到定天下,早已從重武功轉而重文治;寧國府是已經癱軟了的一族,她所出的榮國府如今祖父致休,大房從伯父到兄長沒有一個人是做官的材料,二房如今唯有父親一人領著官職。

  偌大的賈府,細究起來竟只有她父親一人為官。如今賈府不過是憑藉著上兩代榮華時的姻親,互為憑藉,外面看起來風光罷了。

  但是當初結親的幾家與賈府形式也大略相同。

  再過幾年,老一輩的去了,新起來的卻不是材料。為官做宰時難免有仗勢欺人之事,便是什麼也不曾做占著個自己頂不住的位置,也自有後來能人要將前人拽下來——到時候……

  夏末秋初的暖風吹在身上,賈元春卻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賈女史?」廖姑姑有些憂心得拿手貼了一下她額頭,「可別是過了病氣。」

  賈元春下意識地退開一步,回過神來,強笑道:「沒事,我就是一時想住了。」

  廖姑姑看她面色不好,一時也有些後悔,怕是自己把話說重了,因笑道:「我如今是年紀上去了,平白無故的也要生出許多擔心來。女史可別把我的話放在心裡,有說錯了的地方,女史便只當什麼也沒聽到吧。」

  賈元春笑著點點頭,又搖頭道:「姑姑這話說得過謙了,我能得姑姑指點,是我的造化。」

  廖姑姑拍拍她的手背,似乎還想說點什麼。

  賈元春挽起廖姑姑胳膊,笑道:「睡了太久,腹中空空如也……走,咱們去看看午膳備好了沒有……」

  午膳是已經備好了,皇太孫殿下卻沒有回來。既然病癒,一早他便帶了兩個從人去給皇上請安。

  興許是皇上那兒有事絆住了他,興許是他又去督管病中放下的雜務……

  面對豐盛的午膳,賈元春卻沒了胃口,只是她也不願與自己身體過不去,味同爵蠟得用了一個花卷,配了幾口涼菜,用兩湯匙酸梅湯壓了壓腹中的燥意。

  過了正午時分忽而淅淅瀝瀝下起了雨,直到傍晚才停了。

  賈元春拿了木棱,將書房的窗戶一扇扇支起來,雨後的微風送來些許帶著潮潤的涼意,夾著一縷清甜桂花香;望出去,只見晚霞滿天,美不勝收。

  她覺得胸中煩悶消褪了些。

  忽見小高一路小跑過來。

  「賈女史,殿下晚上回來用膳。」小高隔窗遞了一聲話。

  不自覺的,賈元春面上已經泛起了笑容,「可知道大概時辰?殿下今日可還好?」她這樣低著頭隔窗說話也不方便,見小高也不像著急走的樣子,便道:「你且進來喝杯茶。」

  小高有些狼狽地蹭了蹭雙腳,彎著腰從窗戶底下仰著臉沖賈元春笑道:「奴婢這踩了泥巴地,可別髒了殿下的書房……也污了女史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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