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盡力?」江嶼不依不饒,聲音急促而不穩「也就是說你對這件事並不確定,對吧。」

  良久,蕭向翎緩緩呼出一口氣,輕聲道,「但如果剛剛我不擋,那兩支箭都會射到你身上來。」

  江嶼似是想脫口而出什麼東西,但被硬生生忍住了。隨後他緩緩將上身低下去,直到下頜的水珠與對方臉側的血跡交融成一片。

  「我若是能想起之前的事情,也算是在這世上活過許久的日子。」他的聲音緩慢,一字一句,氣息盡數噴在對方下頜骨的位置上。

  「太多的人不喜歡我,討厭我,而自然,我也並不喜歡他們。每當與他們對視,看到眼中那些污穢的東西之時,我都覺得,這世上,著實無聊,無聊至極。」

  他將頭部向下滑,靠在對方跳動著的心臟處。

  「只有看見你之後,我才覺得,世上也不是那麼無聊,也有些有趣的人,有些……我喜歡的人。」

  「但我這麼喜歡你,為什麼你還是要走。」

  一段長久的緘默,空氣在平靜的對視中逐漸粘稠,在劇烈的心跳中逐漸消散。

  「我也喜歡你,會用盡全力留在你身邊。」蕭向翎回應著對方的視線,看著那他肖像過無數次的樣子。

  一定是血液都集中在了瞳孔中,才導致面色那麼蒼白吧。他想。

  他伸出手,試圖去將那鮮紅揉散開,卻發現越接觸,便越一發不可收拾。

  「江嶼,你要記住。」他沉聲說著,「你是我彈盡糧絕,窮兵黷武,也要抵死守護的人;是我無論落魄不堪,還是勛榮加身,都會永遠效忠的殿下。」

  江嶼的眸光輕微動了動,仿佛濃重的血液被晃動開來,蕩漾出厚重的波紋。

  「那我允許,且要求——」他沉聲回應著,「你永遠效忠於我。」

  「你也是我永遠喜歡的人。」

  皇宮內延時極久的動亂終於徹底平靜下來,自從京城公開昭示為若楊翻案,並以律法追加禮儀之後,北寇便也按照曾經的允諾,應許不再主動侵犯邊境內的區域,並與中原以友相稱。

  夏之行亦被依禮厚葬,有新相上任。同時江淇與道士擅自下蠱操縱朝臣,造亂朝綱的事情也公諸於世。道士被暫時關押在牢獄中等待後續處置,而江淇因無法忍受巨大壓力,而在事發前在寢殿中上吊自盡。

  只是君主一位尚且空置,依舊是丞相代為處置朝事。

  「你的毒是那道士下的,也只有他才能知道解藥,他後天即將行刑,你為何不去問毒物解法?」

  時近半月,蕭向翎半靠在江嶼的床榻上,側頭問道。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江嶼寢殿中住,一張床榻本就不大,睡下兩個人已是有些狹隘,但江嶼卻還是每晚吹熄蠟燭,臥在他身側。

  如此,身體各處便隔著衣物緊緊貼合在一起,兩人互相能夠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每一寸溫度。

  他們的談話開始變多,曾經由於局勢和身份等原因,即使確認了關係,談的也大多是公事。如今驟然清閒下來,便從天南談到海北,從晚膳吃什麼,談到堂院內的松樹又粗壯了幾周。

  「他本是將死之人,更加無所畏懼,曾經都無論如何不願將解法告知於我,如今更不會。」江嶼坐在桌案變,用那中間被戳破了一個洞的方帕去擦拭劍刃,「與其浪費時間與他去周旋,還不如讓顧淵籌備寫彩禮,打算迎娶你這個皇子妃。」

  蕭向翎因為這句話怔愣了幾瞬,隨即輕笑起來,這短暫的表情又由於傷口被牽拉到而戛然而止。

  「誰是妃,殿下怎麼還搞不清。」他似是而非地調笑著。

  蕭向翎目光移向窗外,日光有些晃眼。

  「松樹又長大了幾分。」

  江嶼把目光輕微垂下來,沒有回應。

  兩人彼此心照不宣,卻都能沒有說出口的事情是,這段時間以來,蕭向翎的傷並沒有好轉。

  江嶼曾私下叫御醫為他說明情況,那人說,這兩箭已經刺進了心脈中,沒當場昏迷就已經是奇蹟,這種程度的傷不可能自愈,心臟只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衰竭。

  「那還有多久?」

  「回稟殿下。」御醫深深彎下身子,似是有些惶恐,「可能只有,十五日。」

  他在夜風中站了很久,試圖消化著不怎麼容易接受的消息,良久深深呼出一口氣,眸子低著,遮掩了所有極端的情緒。

  隨後他回到寢殿中,緊靠在對方身邊躺下來,在眼眶發酸前及時將燭火吹滅。

  然後說,「剛剛出去,看見堂院內的松樹又粗大了幾分。待你傷勢好些,我背你出去看。」

  當時對方的反應,是艱難地側過身來,將江嶼整個人圈在懷裡,「那到時候,我想和你在樹下……」

  結尾的幾個音節被氣息攪亂,但江嶼依舊能清楚聽出那是什麼。

  「下午你做什麼去了?顧淵想找你,也沒有找到。」

  蕭向翎的聲音打斷了江嶼的遐想,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舉著方帕和劍刃呆滯良久。

  他遲鈍地將手上的動作繼續,關節生疏的移動仿佛沒有浸油的生鏽齒輪。

  「下午……去見了一個人。」他抬頭看向蕭向翎,「蘇洋。」

  那日隱在房檐之上放箭的人很快就被查探出,正是二皇子江馳濱曾經門下的幕僚蘇洋。自從江馳濱慘死江嶼手中之後,他便一直對其心懷怨念。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