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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嶼早就收回目光,而他敏捷而纖瘦的身體正從細密的利劍中穿過,徑直向夏之行的方向奔過去。

  後者用手撐地想站起來,卻由於緊張而不得章法。

  他此時的狀態看上去有幾分危險,眼神在極度的混亂中已經有些失焦,而右手堪稱倉促地向一旁探去,似乎在找尋著什麼。

  江嶼離夏之行只余咫尺之遙,而在蕭向翎的目光朝那邊掃過的一剎那,卻有一道寒光倏然閃過。蕭向翎動作猛然一滯,在那瞬間脫口喊出江嶼的名字。

  不是殿下,而是江嶼二字。

  可一切發生得過於倉促,在蕭向翎出聲組織的一瞬間,地上那被甩開的軟劍竟搶先一步被人撿起來。

  只見夏之行在電光石火間,費盡全力探到自手側的那把軟劍,用力到雙手青筋凸起。他此時像一個不計後果的瘋子,低著頭,雙手高舉起軟劍,仿佛獻祭一般,隨即猛地向下刺去

  剎那間,鮮血四濺,江嶼看見自本就被鮮血染髒的白衣上,又多了一片顏色鮮艷的血霧,他甚至能聞到鮮血的味道,絲絲縷縷從鼻縫中鑽進來,比以往任何一次來得都要劇烈。

  他仿佛被定住一般,腳步堪堪停在原地。

  他看見夏之行在那瞬間猛地把劍提起來,隨後竟是徑直朝自的小腹處刺去。

  夏之行原本混沌的目光似是罕見地明亮了幾分,裡面蘊含著遮掩不住的痛苦。他目光緊緊盯著江嶼的方向,顫抖的唇微微開合著,似乎在說一句話。

  「江嶼,你別……」

  究竟別什麼?

  仿佛有一桶涼水忽地從頭頂上潑下來,江嶼的指尖開始微微顫抖。心臟仿佛被一隻手緊緊撅住,讓他揚頸喘息,卻完全找不到氧氣。

  軟劍被刷地一下拔出,更多的鮮血濺在四周。

  江嶼無措地抬起手臂,似是要去堵住那流血的傷口,卻在觸到那鮮紅液體時陡然停住動作。

  遠處的混戰並未停止,甚至沒多少人注意到這邊的變故,仿佛只有兩人之間的時間在那一刻被靜止,他們看著外界的刀光,卻倏地生不出什麼多餘的感情。

  在強烈的震驚下,身上傷口的疼痛如潮水般一併漫延而來,江嶼感覺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不痛的。

  而與此同時,他的心臟也不知為何,劇烈抽搐一下。他緊緊攥住前襟,緩慢半跪在了地上。

  刀劍無眼,紛紛從背後刺過來。

  江嶼才是江淇最明顯的心結,才是他們主要的攻擊方,若是誰能把江嶼的人頭帶回去,必將得到重賞。

  但江嶼卻在那緊要的關頭猶豫了一瞬,他右手緊握住仍然帶著血的劍柄,卻沒立刻轉身做好防禦的格鬥姿勢。

  若是仔細看,不難發現他由於疼痛與脫力,連劍柄都握得顫抖而不穩。

  那些密集而方向統一的劍尖仿佛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將獵物狠狠困死在裡面,瞬間的猶豫令江嶼被剝奪了一切有機會反擊的權力。仿佛池中魚,瓮中鱉,被絲網扣住的鳥,振翅卻難以高飛。

  他在那瞬間下意識朝著蕭向翎的方向去看,短暫地怔愣片刻,而面前的長劍卻在一道寒光閃過的瞬間,盡數被掃到一邊。

  速度快到令人髮指,沒人看清蕭向翎是如何衝出來,再以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力度揮動手中的重劍的。

  他單手持劍,站在江嶼身前,明滅的燭光把他修長的身形嚴絲合縫地描畫在地上,而那模糊的陰影輪廓,則正巧把江嶼整個人籠罩在內。

  包括江嶼身邊地上蹭到的斑駁血跡。

  魏東咬了咬牙,將劍指的方向轉移到了蕭向翎身上。

  「蕭將軍現在的立場未免過於明顯。」他聲音極低,「身為手握北疆軍大權的將軍,公然維護有叛逃之嫌的皇子,甚至在聖上暗衛之前都絲毫不避嫌,蕭將軍這是要將造反二字昭告天下,還是打算公然護短呢?」

  蕭向翎對這看似可怖的威脅不以為意,他的目光甚至完全沒放在對方身上,而是沉默著垂下眸子,看著幾縷殷紅的血從身後那人傷處流出,在地面留下深鏽而乾涸的痕跡。

  黑色盔甲下的身軀逐漸繃緊。

  「無意與皇上作對,也並非護短。只是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哪怕扣在我頭上,也不覺得有什麼。」

  那聲音帶著慣有的沉穩與緩慢,以及處變不驚的淡然。

  「但今天我與北疆軍在,誰也別想著能碰江嶼一下。」

  第64章

  江嶼的身體被蕭向翎完全護在身後, 堪稱嚴絲合縫的庇護。他的胸腔由於疼痛而劇烈起伏著,但身後那根脊骨卻依舊倔強地挺著,像是某種過分的執拗。

  他微微抬眼, 看見蕭向翎緊攥的雙拳, 以及那堅穩的重劍,仿佛一面堅不可摧的門,而門內的機關暗號卻只掌握在他一個人手裡。

  他目光倏地顫抖幾下, 皺了皺眉似是想說話,但終究還是將未盡之言含進腹中。

  蕭向翎距離他如此接近, 以至於他可以清楚看見對方黑色甲冑上的細密紋路,一如心臟內傳來難以忽視的痛感,讓他下意識緊繃起身體。

  他聽見刀劍相撞的尖銳響聲,仿佛火舌舔舐過滑石的膽顫心驚;他聽見人由於痛苦而嘶吼的聲音, 仿佛雪夜中西域的狼群;朦朧中,他看見玄黑色的衣角一直在他面前晃動,偶然有猩紅的鮮血從衣角縫隙間甩過來,在他眼中卻只能形成一道模糊的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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