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江嶼在認真思考事情的時候常會全身心投入,甚至對自己習慣性的動作沒有意識。等到緩過神來時,他已經坐在桌案前,將案上那盞溫茶喝了大半。

  他看著那半空的茶盞,眉頭逐漸鎖起,喊了幾聲顧淵的名字。

  無人回應。

  不好的預感霎時從心底升起。

  顧淵知道他不喜涼,一向都是用熱水泡茶,只有在江嶼想喝時才會倒進茶盞中,從不會這樣放在桌面上任其變涼。

  大概是這幾日頭腦過於疲憊,又或是由於從北疆忽然回到京城有些恍惚,竟連如此基本的細節都沒注意到。

  江嶼猛地站起身來,試圖將茶水吐出來,卻在起立的瞬間眼前一黑,雙膝發軟,一陣天旋地轉,雙手堪稱倉促地撐在桌面上,才沒讓自己徑直摔到地上去。

  在極度的恍惚中,他看見幾個陌生人從門外湧入,手中持著刀劍,來意不善。他用顫抖的手拔-出軟劍,緊緊握住拳頭,直到指甲深深刺進皮肉中感受到刺痛,才勉強清醒些許。

  那幾個人見江嶼明顯服過桌上被下了藥的茶水,便二話沒說衝過來。本來想著江嶼這幅幾乎站不穩的樣子已是強弩之末,便有些掉以輕心,甚至想赤手空拳地將人綁走。

  卻沒想江嶼竟在這明顯的狀態實力懸殊下,猛地朝眼前最近的人刺去。

  江嶼此時只覺那藥效極狠,渾身不住地冒冷汗,四肢和軀幹都在由於脫力不斷顫抖著,眼前的景物不斷旋轉,連耳邊的聲響都變得渺遠而模糊不清。

  他狠狠咬一口舌尖,同時全然憑藉耳邊的聲響和身體的本能向前揮劍,在混亂中似是刺中幾個人,但同時自己身上也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傷口。

  江嶼忽地感覺眼前一花,雙-腿瞬間沒站穩,剎那間便有長劍徑直衝他眉心刺來,速度之快甚至劃出了破空之響,但在江嶼眼中卻只是一團全然分不清路徑的白影。

  眼看著劍尖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江嶼腦中卻有些空白,甚至連意識到此事本身都有些遲鈍。他只是微合上眼,手中的劍也不知何時掉落在地上。

  就在劍距離眼前堪堪幾寸距離之時,卻忽然被猛地掃開,模糊間江嶼只看一人似是擋在自己身前,又聽見一些嘈雜的隻言片語。

  「你別攔著!」一人喊著,「這小子他娘的一劍刺穿了我們弟兄,用他小命來償!」

  「你瘋了!道長千叮萬囑,只可將人帶走,不可傷人性命。我們只拿錢做事,休要將所有弟兄都卷進去。」

  「帶到那鳥不拉屎的地方,人不死也殘,早死晚死有什麼區別。」那人大聲嚷嚷,「不如就在這先廢他一隻手!」

  耳中最後一絲聲響也如潮水一般倏然遠去,江嶼只覺額頭一痛,終於徹底倒在地上。

  江嶼大概是被痛醒的。

  耳邊皆是嘈雜的講話聲音以及噼啪的火苗聲。他的臉似是離火堆的位置極近,汗水將額前的碎發全部打濕粘在臉上,但他卻仍然感受到渾身無法遏制的寒意。

  地面冰冷,此處大概是個山中的石洞。

  頭痛欲裂,他試探著動了下四肢,卻發現雙手被反剪著捆在身後。而右手腕處傳來鑽心的痛感,令他幾乎窒息,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石洞中幾個士兵正圍在火堆旁嬉笑,見江嶼醒了,便都在他身邊圍成一圈,居高臨下地看著人略顯狼狽的模樣。

  江嶼手腕處的刺痛鑽心腕骨,卻又被極不舒服的姿勢捆在身後,額角的冷汗成縷地順著蒼白的面孔流下來,嘴唇近乎沒了什麼血色,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然而這幅樣子在別有用心的人眼中,卻是勾人至極。

  像是高高在上的謫仙終有一日墜入泥濘中,明明已經痛到無法忍受,卻還要咬牙死撐著最後一根傲骨。

  這種隱忍而壓抑的脆弱神情,在周圍這些士兵眼裡便是變了一番味道。叫人想把最後一根傲骨也生生折斷,肖像他緊咬著的唇瓣或是何許滋味,平日裡清冷的嗓音呻-吟起來又將是何方光景。

  「小美人,手腕還疼嗎?」一人蹲在他身前,極端病態地笑道,「別擔心,沒斷,就是不小心脫了臼,廢不了。不過若是再捆幾個時辰,可就說不定了……」

  他朝江嶼極為輕佻地伸出手去,想去摩挲那被冷汗浸濕的蒼白皮膚,同時賤兮兮地說道,「你求我,求我就幫你解開。」

  四周傳來一陣鬨笑。

  江嶼頭腦亂成一灘漿糊,但還是勉強分辨出自己的處境。

  綁走他的幕後主使者是誰尚無定論,但是江淇的人概率最大。而眼前這群士兵敢對自己指手畫腳,甚至掰脫了手腕,定是這主使者放了狠話,直接要他的命一了百了,以絕後患。

  蹲下身那名士兵回頭朝眾人笑著,手幾乎要接觸到江嶼的臉。而就在此時,他卻忽然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

  只見連眼睛都很難睜開的江嶼,竟是狠狠咬住那人的手背,鮮血順著嘴角流在地上。

  那人猛地向回抽手,一下竟然沒抽回來,他一邊拼命尖叫著,一邊用另一隻手朝人臉上甩了一下,留下明顯的紅痕。

  見江嶼還沒有鬆口的意思,他揚手想一拳打在對方小腹上,卻在中途被身後人死死攔住。

  還是在府中,替江嶼擋劍那名士兵。

  「你說你-他-媽是不是有毛病,我肉都快被咬下來你沒看見嗎,再攔我把你一塊砍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