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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一通話,氣氛陷入了詭異的沉寂中。
唯有兩人交接在一起的目光,證明著他們在聽著對方說的話。
江嶼發泄般地盡數說完,心底卻近乎自暴自棄地湧上一種失落之感。
聽了這些,對方大概不會再對他抱有任何期待,可能會感受到冒犯與憤怒,也大概率會離開這裡繼續尋找。
但另一方面,也不會再將透過他,看見另外一個人。
如他所願。
「不,你想多了……」蕭向翎忽然開口。
他收斂了眸中的情緒,極其壓抑著呼出了一口氣,「你不必有心理負擔,也不必……多想。」
「我對你好,是因為,你是我決心要效忠的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評論~
第37章
之前皇上無論如何相勸, 蕭向翎都以「舊疾在身」這個站不住腳的理由堅持拒絕。而如今二話不說失蹤兩天後,北疆竟有快馬來報:蕭向翎回了北疆,協助楊廣重整軍隊, 抗擊北寇。
朝堂上就翻了天。
有一半人說蕭向翎目中毫無綱領法紀,絲毫沒把朝廷放在眼裡, 應嚴懲不貸;但另一半人說蕭向翎抗擊北寇有著不可磨滅的功勳,雖未提前上報,但畢竟心向朝廷, 在眼前這戰事動亂的關卡,還是任著他來為好。
而夏之行更是想破腦袋也沒想到, 江嶼二話不說離開後, 蕭向翎竟也緊跟著去了北疆。
江嶼倒是能去能回, 但蕭向翎這一去, 可是沒什麼回來的可能性。
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而北疆產生的騷亂,絲毫不亞於京城內部。
先是發現江馳濱死在了屍堆面前,眼部和喉部各被刺了一刀,猙獰得看不出原本面目。還有人說昨夜似是聽到江馳濱拔劍出營帳的聲響。
絕大數人卻是猜測,他這是自作孽不可活,月圓之夜怨靈們一同回來報復殺了人。
當日,蕭將軍一道軍令便傳了下來:禁止再提起江馳濱慘死之事。
江嶼換了身衣服, 簡單在冰水裡洗了洗臉上和發間的血跡, 一聲不吭地繼續以士兵的身份混進軍營里。
與他相處不錯的那個士兵見他還在原來的位置坐著,便又過來坐在他身邊。
「怎麼,昨晚沒睡好,臉色這麼差?」那人關切問道。
江嶼不太舒服地靠在了身後的營帳上,隨後應了一聲。
冰水洗過的頭髮還沒全乾, 如今便凍成了一塊塊結霜的冰絲,叫人頭痛欲裂,難受得很。
「哎這個是什麼。」那人瞥見江嶼的腰間露出一個白色的小角,眼疾手快地把它拉出來,「是姑娘家送的?你不會也有妻室啦?」
他笑著端詳著那一小塊白色手帕,繼而疑惑道,「但是姑娘家一般不用這種手帕……哎你別說,這個手帕特別像,像誰的來著?」
江嶼難受得不想搭理他,便任由他拿去看,只是閉眼靠在身後沒說話。
不遠處,蕭向翎帶著楊廣例行各處詢問軍情,安撫士兵,正緩慢往這邊走。
「……我想起來了!但我一定是記錯了。」
那士兵盯著蕭向翎,呆愣愣說道,「我怎麼感覺蕭將軍也在看我,我一定是看錯了……」
過了片刻,蕭向翎終於走到這邊來,大家都起身行了軍禮。
在一片站起身來的士兵中,靠在地上眯眼的江嶼顯得格外突兀。
他身邊那士兵緊張得冷汗瞬間就掉了下來,一邊小心翼翼地查看著蕭向翎的反應,一邊偷摸著用腳碰他,給江嶼使眼色。
只是他手上,還攥著那張還未來得及塞回去的手帕。
眾人都為這地上倒的可憐娃捏了一把汗。
大概是感受到周遭驟然嚴肅起來的氛圍,江嶼輕微將眼睛打開了一條縫。雪原上野性的陽光在他眼尾篩上了一層細金,整個人看上去懶散而疲倦。
跟昨晚的狀態判若兩人。
見蕭向翎來了,他竟連樣子也懶得裝,只是稍微抬起了頭,與對方四目相對。
眾人就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士兵」。
「你。」蕭向翎輕微俯下身來,用指尖點了點江嶼曲在地面上的膝蓋,「跟我來。」
大概是要領回去挨軍棍了,眾人看著江嶼的小身板,頗為心疼地想著。
但江嶼壓根就沒吃他這一套。
「幹什麼?」他淡聲開口。
蕭向翎緩慢掃視過四周,將周圍試探而好奇的目光全都壓了回去,當視線掃過那士兵手裡攥的已經洗乾淨的白手帕時,不作聲地多停留了片刻。
江嶼眉頭一皺,有些不自然地別開了目光。而後又覺得被眾人偷摸看著渾身不舒服,便乾脆起身跟蕭向翎走。
對方將他帶到了大將軍營帳內部。
一掀開門,濃濃的熱氣便撲面而來,瞬間讓江嶼沒了回頭就走的心思。
「大家都對你有幾分印象,因為這幾天就你沒怎麼吃飯。」蕭向翎端過來一盤熱湯,上面漂浮著一小層清油,裡面還帶著幾塊夾著骨頭的瘦肉。
「行軍在外,定沒有在京城生活得自在,還得請殿下委屈一下自己。」蕭向翎語氣隨意,「若還是冷,就自己去添兩盆爐火,你不想被人發現皇子身份,別隨便使喚軍士便是了。你在這歇著,我繼續出去走走看。」
江嶼盯著端過來的一碗肉湯,明顯是特意做的。他著實不想給蕭向翎再添麻煩,卻又不喜歡揪著一件小事彆扭著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