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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理說,孕婦過了三個月便算大致穩住了,這時稍有些意外也並不會動搖根基;像霍家夫人這般越養越糟的情形, 多半是出了問題。

  可再細細把脈, 除開脈息稍弱又確實沒有旁的異常之處。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癥結,只好先給嫻意開一副安胎藥吃著穩一穩:「在下行醫多年亦不曾見過如此怪事, 對此無計可施,實在慚愧。萬幸師伯已傳了書信過來,言說至多不過一旬他便能歸來,屆時可再請師伯前來瞧一瞧狀況。」

  「夫人這情形,在下回去後亦會查閱古籍, 看看是否有前例可循。」

  「有勞沈大夫。」嫻意頷首謝過,待寫好了新方子,又令錦書親自送他出門不提。

  待沈郎中出了門,寧堇扶著自家夫人回到內室歇息。兩人甫一轉身,俱是肅了一張臉,神情嚴峻。

  「寧堇怎麼看?」嫻意問她。

  「刻不容緩。」寧堇慚愧道,「是奴婢無能,竟教別有用心之人得手!」

  嫻意扶著肚子慢慢坐到床邊去:「滿院子的人都沒有察覺,如何怨得到你頭上。此人確實好手段,我細細回想起來,竟也不知是何時著了道兒。」

  「趁著此刻清靜,咱們都好生回想一番,可曾接觸過哪些可疑之人。」

  莫說有所交往了,自嫻意嫁入侯府伊始都少與後院見面,後院想要伸手進來必定是通過下人。倘真想追查,那可稱得上一句聲勢浩大,勢必引人注目。

  再思及霍宸曾提過的後院有諸多耳目,嫻意手腳上便有諸多顧忌,又吩咐寧堇:「暫且暗中查探一番,我們尚且沒有證據,不可顯露人前。另外張府醫那邊也要派人時刻盯著,也請沈郎中幫忙催一催。」

  對於張老爺子的醫術,嫻意一向是極信賴的。若是他回來,說不得會有些發現。

  「張府醫歸期未定,夫人此舉未免太過冒險。」寧堇心中一緊,想要勸她尋個其他大夫瞧一瞧,「究竟是關係人命的大事,咱們還是悄悄請位郎中……」

  她原想說,便是請位太醫也使得,可話到嘴邊又覺失言,在嫻意通透眼神里訕訕地咽了回去。

  嫻意仿佛知道她未盡之言似的,輕輕搖頭:「我何嘗不知事關性命……可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侯爺如今遠在千里之外,那位又對他早有不滿,多少雙眼睛盯著咱們呢!如今大張旗鼓地去延醫問藥,不說給後院可乘之機,在外也要落個豪奢跋扈之名。」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心人了。」

  她說著,沉沉地嘆氣:「等等罷。」

  許是眾人的祈盼起了效用,張老爺子在六日後風塵僕僕地趕了回來,連儀容都未及打理便被他那心急如焚的師侄拉來了肅毅侯府拜見。

  一路上,沈郎中將嫻意的種種症狀講與他師伯聽:「弟子遍查顧忌都找不到頭緒,如今霍夫人的脈象愈發虛弱,弟子無法,只得拿補藥吊著等師伯回來。」

  「只覺虛弱,沒有其他異像?」張翠柏頓時嚴肅起來,「可有查驗她日常起居之物,衣食住行可有不妥?」霍家亂得很,怕是有人蓄意為之。

  沈郎中滿面愁容:「查過了,但凡有半點嫌疑的,不論衣裳吃食還是身邊伺候的,盡數查過許多遍,都無異常啊!眼見著霍夫人一日日捱下去,弟子實在束手無策。」

  肅毅侯府正院。

  馮夫人料理完了自己家的那一位,轉身又來看望嫻意。她是正經拿嫻意當親子侄看的,天天心疼她獨自操持侯府,懷著孩子也不得消停。

  今兒來得不巧,正趕上嫻意還在歇晌——她近來睡得越發多,時常一覺從晌午睡到傍晚,用些吃食再繼續睡到天亮。

  見馮夫人喜氣洋洋地過來了,梅香忙教小丫頭請她去側間稍坐,自己則去叫嫻意起身。

  「快別!嫻意歇得好端端的,叫她起來做什麼!」馮夫人趕緊揚聲叫住了她,「我自去悄悄地看看她便是,你們不必管我!」

  本就是來瞧瞧嫻意過得可還舒心,因此攪擾了她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馮夫人放輕了腳步進去內室,見嫻意沉沉睡著,錦被好好地直蓋到下頜,只露出一張恬靜睡顏來,不禁滿意地點點頭:「你們照看得不錯,咱們嫻意瞧著臉色很好,紅撲撲地好氣色!」

  她是個直脾氣,藏不住心事,嫻意又恐怕她日夜憂心露了痕跡,是以馮夫人並不知曉嫻意這邊出了問題,滿心以為她萬事順心,只等著霍宸凱旋、一家和樂。

  「您可輕聲些,才說了悄悄兒地,這又是繃不住了。」孔嬤嬤低聲笑話她,「孕婦情緒多變,仔細擾了表少夫人的清夢,醒來可要與您置氣抹眼淚了。」

  這是說的家裡的世子夫人沈嵐。馮夫人這兒媳婦原是個英姿颯爽的將門虎女,打從上個月開始卻動不動梨花帶雨、傷春悲秋,哭得一家子是瑟瑟發抖。

  馮夫人三天兩頭地跑出來看望嫻意,或多或少也有些個躲清靜的意思。

  「屬你促狹!」她老臉一紅,壓低了聲兒啐這孔嬤嬤。

  兩人又問了問嫻意平日吃住、可有不適、心情如何,稍待片刻便相互推搡著出了門,正遇上前來查看情況的張老爺子。

  「拜見馮夫人。」表師徒兩個一齊行禮。

  「哦,這是張府醫。」馮夫人仔細端詳了一會子才認出這邋遢老頭兒是哪個,「怎的這樣匆匆忙忙地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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