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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根本不覺得將自己離開趙馨偏殿之後遇上的每一個人告訴王翦等人,到底有什麼不對。
柳芽絕對想不到,她親口供述出來的證詞,佐證了自己是下毒兇手的說法。
王翦聽完之後,認真地看著柳芽:「你確定自己在廚房,就只見到了這幾個人接觸食物?」
柳芽沒明白他為何這樣問,下意識答道:「夫人最近非常關注自己與政君的食物,一般都是自己親自下廚,這還是夫人第一次讓廚房的人幫忙做飯。」
「夫人非常小心,臨走前叮囑了奴婢好幾次,讓奴婢一定要盯著廚房做飯的每一個人,絕對不能讓不相干的人接觸食材、廚具與做好的食物,奴婢一眼不錯地盯著,確信只有這麼幾個人碰過食物。您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廚房的人。」
王翦看了眼還沒明白這個問題嚴重性的柳芽一眼,轉頭讓人將伺候趙馨母子的其他人叫了過來。
面對害怕得不行的侍女們,他只問了一個問題:「柳芽平日性格如何,做事是否謹慎?」
聽到這麼簡單的問題,侍女們面面相覷後,立刻給出了答案。
「柳芽做事最是仔細不過,只要是夫人吩咐了的事,便小心謹慎到了極致,從來沒有出錯過。」
「對對對,柳芽正是因為做事謹慎,才被夫人看重。」
「您不知道,柳芽做事最龜毛了,我們打掃衛生,就算在地上發現了一根沒有清掃出去的頭髮絲,都會被她給狠狠懲罰一頓呢!」
……
王翦幾乎將柳芽接觸過的所有人都問了一遍,然後得出結論,柳芽是一個做事認真仔細到刻板的人。
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在自己的主人已經三令五申,讓她盯著廚房的人不要隨便接近自己的食物後,再讓不相干的人接近的。
所以能夠接觸到食物的人,真就只有柳芽說出來的那幾個人,以及她自己。
但王翦很懷疑,在柳芽的盯梢下,廚房的人真的敢給食物下毒?
還有柳芽透露出最關鍵的一個信息:之前趙馨母子的食物,一直是趙馨親自準備,從來不假他人之手,今日讓廚房做飯,本是突發奇想。
按理來說,廚房的人就算是有心下毒,也絕對沒辦法提前準備才是。倉促之間,絕對不可能一點兒破綻都不露。
一旦露出破綻,柳芽會發現不了?
而若是廚房的人沒下毒……
王翦嘆氣,總算明白了趙馨為何一口咬定下毒的人是柳芽了。
因為信任。
趙馨對自己這個侍女的性格和做事方法非常信任,所以在發現自己的食物被下毒之後,便立刻鎖定了柳芽——
按照柳芽的性格,就算下毒之人不是她,也絕對與她有著脫不開的關係。因為不可能有人,可以在柳芽的盯梢下成功下毒。
這個結果,讓王翦啞然無語。
到底有些不忍心,王翦嘆氣之後找到柳芽:「這毒,是你下的吧?或者是有人當著你的面兒,給文榮侯與政君二人的食物下毒了?」
柳芽自然拼命否認。
可惜……
「若下毒的人不是你,又會是誰呢?你是與文榮侯二人的食物接觸最久的人,也是最容易給食物下毒的人。」
「奴婢對夫人的忠心日月可鑑,怎可能給夫人的食物下毒?」
「若不是你下毒的,你倒是說說自己懷疑的人是誰?」
「奴婢只是一個奴隸而已,腦子不聰明,怎麼可能知道下毒的人是誰?」
「難道你一個懷疑的人都沒有?」
「廚房那麼多人,奴婢怎麼可能知道到底是哪一個?奴婢甚至覺得他們每個人都有嫌疑。」
……
兩人你來我往地問了不少話,到最後甚至完全實在車軲轆地重複相同的問題。
柳芽在這樣的詢問中,很快褪去戒備,連眼神都變得麻木起來。
王翦看著柳芽,突然問了一句:「你會容許有人當著你的面兒,給你主人的食物下毒嗎?」
柳芽下意識回答:「絕對不可能!奴婢的一雙眼睛比老鷹還敏銳,絕對不會容許任何人在奴婢的眼皮底下給夫人下毒!」
話音剛落,滿場皆靜。
柳芽在這樣的安靜中,呆滯了好一會兒,才恍惚地察覺到了什麼……
她倏地瞪大眼睛,似乎想要為自己剛才的話辯解。
但王翦只是淡淡一句:「將人帶下去!」
兩側侍衛瞬間捂住柳芽的嘴巴,直接將人拖了下去。
王翦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才抬腳走進了趙馨居住的偏殿。見到趙馨之後,他立刻拱手行禮:「在下愚鈍,方才多有冒犯,還望文榮侯不要怪罪。」
趙馨擺手:「你做得對。我能這麼快認定兇手是柳芽,是因為我與她相處好幾年,對她足夠了解。你之前又不了解柳芽是個什麼樣的人,堅持想要尋找證據,本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王翦鬆了口氣,而後問道:「文榮侯既然對兇手這般了解,不知可否告知在下,她最有可能將毒、藥,或是毒、藥包裝藏在什麼地方?」
趙馨笑著搖搖頭:「定然早就被她處理了。」
頓了頓,她嘆氣,「柳芽在我身邊這麼多年,做事妥帖細緻,並無半點兒異常之處,此次突然給我們下毒,背後只怕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