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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到父親的書房,敲門進去,卻看到剛剛還談笑自若的老人正拿著亡妻的照片暗暗傷情。

  看到那一幕,俞稚生難免跟著黯然。

  俞潛龍自顧自地說:「你媽走了這麼些年了,我還挺想她的,尤其是最近這幾年,我還夢到她好幾回,年紀大了,年紀大了。」

  「爸,您不老。」俞稚生忍不住出聲安慰。

  俞潛龍連拍了兩下大腿,像是無法抑制自己心中情緒,他把照片放回去,看著自己跟亡妻唯一的兒子,突然說:「我知道你喜歡那個叫楚涵的孩子,可是不是什麼你想要就都能得到的,日子還是要過的,別鑽牛角尖兒。」

  俞老爺子沒有明說,但話里話外的意思卻是聽明白了。

  俞稚生當即說:「爸,您放心,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事實上俞稚生確實很有俞家繼承人的風範,他膽子大,有魄力,就是性格暴躁了點,而且太過狂妄,這跟他年少喪母有很大關係,俞潛龍還擔心他身上的毛病一輩子也改不過來了,可誰都沒想到才短短几個月,俞稚生就像變了一個人,身上的稜角都收了起來,洗盡鉛華般的從容深沉。

  之後的幾天,他更像是放下了之前的事,專心地撲在家族事務上,經常忙到很晚。他已經做了自己所有想到可以彌補的事情,也得到了一句心心念念的肯定,其他的,他不敢奢求。

  但俞稚生跟那邊的聯繫並沒有中斷,他經常以基金會的名義給瀾海學院的學生寄明信片,裡面同時有給楚涵的照片,通常是孫浩代為轉交。

  在濱市的那段日子,孫浩沒少打擾他,他很樂意為自己的恩人做一些事情。

  他第一次敲門進辦公室的時候還有些緊張,畢竟上一次他提到俞稚生的時候,楚涵對人表現出了明顯的反感,他怕他不肯收。

  但出乎意料的是,年輕的老師只是微微愣了一秒,接著反應平淡地接了過來,他盯著照片看了一眼,問:「是俞稚生讓你給我送過來的?」

  「嗯。」

  「他還說什麼了?」

  「他什麼都沒說,只說讓我把照片給您。」孫浩小心地覷著老師的表情,生怕他把照片給撕了,那恩人得多傷心!

  好在楚涵沒再有什麼動作,他讓人出去之後接著出神地看著那幾站照片,那是幾張風景圖,看路標和建築應該是在S市,傍晚的夕陽,下班的人群,倒映在玻璃上的人影,抓拍得非常有感覺。

  之後幾次寄過來的也大多是這種慵懶休閒的風格,楚涵一開始除了欣賞之外並沒有多餘的情緒,連他自己都驚訝於自己的平靜。

  他似乎真的把男人放下了,以至於他可以毫無芥蒂地接受他寄過來的東西。他不理解俞稚生在這種小事上的堅持,但覺得這樣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等到俞稚生自己堅持不住了,也就結束了。

  所以楚涵並沒有刻意抗拒,直到有一次他從學校回來。那天他忙得不行,一整天都有課,回來洗完澡之後聽到手機響,看也沒看就接起來:「喂,您好?」

  那邊幾秒種後才說話:「是我。」男人的聲音低沉地能穿透耳膜,楚涵立馬精神起來了。

  他握著手機,心臟砰砰直跳:「你怎麼打電話來了?」

  這話問得實在傷人感情,但俞稚生已經習慣了,他忽略心裡的那點酸澀,聲音放輕:「睡了嗎?」

  「沒睡。」還有一個月就是期末周了,他還有很多的任務沒完成,這兩天一直到很晚才睡。

  「那我給你寄的照片……你都看了?」

  「看了。」

  「覺得怎麼樣?」

  「挺好的。」

  「那就好。」

  簡單到尷尬的對話,沒有持續多久就結束了。

  分開太久,兩人不適合聊以前的話題,而他們現在的交集又少的可憐,可以聊的事情幾乎沒有,聊什麼都顯得不夠親密。

  楚涵以為對方還會給他打電話,可那次之後俞稚生就沒什麼動靜了,雖然偶爾還會給他寄過來一些東西,照片啊明信片什麼的,上面印著幾句中學生才會看的歪詩。

  但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首白朗寧夫人寫的那首情詩——

  我該怎樣來愛你,讓我計數這些方式。

  我愛你直到我的靈魂所能觸及的

  深度,廣度和高度,在我視線之外,

  摸索著,存在的極致和優雅的思想。

  我愛你,如同日常所需一樣必不可少,

  如同陽光與蠟燭。

  我自由地愛你,如同人們奔赴正義。

  我純潔地愛你,如同人們躲避頌揚。

  我愛你,用那將我陷入往昔痛苦的激情,

  我愛你,用我童年的忠貞。

  我愛你,我原以為那種虔誠

  早已隨聖徒的消失而逝去。

  我愛你,用我的呼吸,我的微笑,我的眼淚,

  我的整個生命來愛你!

  ——而且,我會更深地愛你,

  在我死後,只要上帝允許

  這首詩賦予的感情太過濃烈,楚涵在中學時第一次讀到的時候就深深地被那字裡行間滲透的熱烈而悲愴的感情所震撼。那個時候他不懂愛情,但又覺得愛情理當如此,像生命般的隆重,又高於生命般的聖潔。

  可他成年之後才發現,如同朝聖般的愛情太過奢侈,世俗的感情往往摻雜太多雜質,欲.望太多,剛開始的期望也變成了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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