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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地鋪嗎?
裴奚若打量四周,別說,在這種禪室一般的地方睡覺,心境一定很安寧吧。只怕《西遊記》里的妖怪來了,也會不由自主開始冥想修行。
「那好吧,辛苦傅先生了。不過,我還有個小小的問題。」
「你說。」
「你睡覺之前,」裴奚若頓了下,真的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打坐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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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當然也沒得到答案。
而且,男人還平靜地看了她一眼。看起來,好像是想用出家人的慈悲心懷,把她給普渡了。
裴奚若知趣地溜回了樓上。
這間客房風格與樓下別無二致,有種與自然親近、融洽的味道。不過,沒有觀景室那麼大的窗,只有小陽台。
她一隻胳膊搭在陽台邊,在跟簡星然打電話。
簡家注重對子女能力的鍛鍊,作為未來接班人,簡星然研究生畢業入職後並沒空降總部管理層,而是被分到集團下屬一個酒店,做客房部經理。
「等我坐上總裁之位,這就是我親自打下的江山了,哈哈哈,」簡星然豪氣萬丈道,「這樣一想,今天巡遍犄角旮旯的辛苦好像也有了意義。」
「早知道,我也像你一樣,好好讀書,大學念個經濟學。」裴奚若發自內心道。
雖然很枯燥,可是,賺錢多、底氣足呀。
「這個,」簡星然頓了下,「其實,這也不是你努不努力的問題。」
裴奚若:「?」
「你忘了,你數學只考二十八分。最高一次,也沒突破八十。」
裴奚若不可思議道:「數學和經濟學有什麼關係?」
簡星然無情道:「數學他媽的跟什麼都有關係。」
「……」
這天是聊不下去了,甚至,還讓裴奚若回想起了被數學支配的恐懼。
其實,她不是笨,只是厭學。偏偏高中班主任是位冷麵無情的數學女王,隔三差五將她抓到辦公室,扔一套卷子勒令她做完。
以至於裴奚若作為一個大美女,整個青春時代,沒什麼其他活動,只剩在課間照小鏡子欣賞自己的美顏,還有被捉去辦公室寫試卷。
不能再想下去了,要做噩夢。
裴奚若一下把手機丟得遠遠的。
跟學數學相比,還是嫁給傅展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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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裴奚若和傅展行一個樓上,一個樓下,相安無事。
早晨起來碰面,兩人也沒幾句對白。甚至,連往日的暗潮洶湧也不見了,呈現出一種佛系而平淡的狀態。
「傅先生早。」
「裴小姐早。」
打過招呼,空氣再度陷入安靜。
別墅里有位住家保姆,只在三餐時分,還有固定時間過來收拾屋子。這會兒正是早餐的點,裴奚若隱隱約約,嗅到了粥香。
她朝餐廳走去,卻被男人叫住,「裴小姐,這邊。」
「餐廳不是在那邊嗎?」裴奚若這點方向感還是有的。
不過,客隨主便,她也是嘴上問一句,腳步早就跟著他邁開了。
去的是小餐室,正適合兩三人用餐。
裴奚若理解了——和她家一樣,只有客人多時,才會用到宴客廳,平時,都在小廳吃。
而且,這邊風景更好。木質百葉窗收拉上去,是一大面明淨的玻璃,綠茵茵的草坪,十分明快。
兩人相對而坐,靜靜用餐。
住家阿姨的手藝很不錯,山藥雞絲粥熬得鮮香濃郁,吃進胃裡,暖乎乎的,極為熨帖。
「裴小姐昨夜睡的如何?」他淡聲問了句。大概是作為主人的禮儀。
裴奚若說:「剛開始失眠了。不過後來,看了傅先生書架上的書,就睡著了。」
說來奇怪,她並沒有認床的習慣,可昨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難以進入夢鄉。到後來,乾脆開了燈,在房間裡散步。
路過書櫃,瞄見一排數學書,裴奚若頭皮發麻兩秒,還是拿來看了。
果然,催眠效果奇佳。
「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多的書,」也許是早餐令人滿意,裴奚若多了幾分閒聊的興趣,「傅先生大學是數學專業嗎?也太晦澀難懂了。」
「那是中學的書。」他淡道。
裴奚若愣住:「啊?高几?」怎麼跟她學的不一樣,那圖形的複雜程度,畢卡索看了都要頭昏腦脹。
「初二。」
「…… 」
好吧。
是她自取其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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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奚若中學時代,就有一句名言,「數學好的都是變態。」今天,她可算是又一次深深認同了。
然而她這會兒,正要和變態去領證。
真可以說是命運弄人。
車子沿來時的路,朝山下開去。那幢清幽的山間別墅,也越來越遠。
「傅展行,你說你不信佛,可是你的一切行為,都很有佛家氣質啊。」裴奚若將目光從後車窗收回來,頗為感嘆。
證據有好多:住所遠離喧囂,作息規律,不沾菸酒,不近女色,還喜歡研究枯燥乏味的數學,下黑黑白白的棋——是現代版苦行僧本僧了。
他道:「只是習慣使然,裴小姐想這樣也可以。」
「免了,我這樣的人出現在荒山,只能是山精野怪。」裴奚若很有自知之明,「還是你比較像隱居山林的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