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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波軒靜靜的,他伏在地上良久,終是咬牙,抬起頭道:「若是娘娘產期與其他嬪妃巧合撞上了,臣便幫娘娘。」

  在太醫院這麼多年苟且了,這次也算做一件善事。

  凌妃溫柔道:「正是,本宮已經算好了,你且看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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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啟十三年,雲不深走到了無人居住的凌波軒,將一封親筆書寫的信藏在了空木搖籃底下。

  他似乎深思熟慮了許久,準備好一切後,鄭重地向朝廷呈交了辭官信。

  原說他雖是太醫院官位最高的太醫,但比起朝中來說,還是低賤了些。既然低賤,就應該不會入官員的眼,包括金鑾殿上的皇帝。

  但皇帝知道此事後,勃然大怒,當日便將他打入牢中,親自審問。

  「雲不深,你可知罪?」彼時的皇帝已然發福,聲音沉沉的,迴蕩在牢中。

  雲不深被挖瞎了雙眼,咧起乾裂的嘴,無聲地笑了:「數十年為皇上,臣也累了。」

  皇帝睨了他一眼,鄙屑:「你當初進太醫院那一刻起,便要知道,你們太醫院全都是依附於朕的,性命也是由朕拿捏的。」

  「臣不知。」他發出笑聲,第一次由衷地舒坦了,「我只知道,命是我的,我不想做的,就不會再做了。」

  「你!」皇帝甩袖走出,心裡對那賤臣厭棄到了極點,吩咐獄官道,「解決了。」

  雲不深笑得越發聲音大了,他的世界從此一片漆黑,但他是自由的,沒有再違背本心的。

  獄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恍若看一個瘋子,同樣厭棄地對小卒:「你們看著做。」

  「是。」那幾個小卒低聲道。

  夜幕低垂,一日將盡,雲不深習慣性地閉上眼,平靜地等待死亡。

  可他卻被人送出了宮。

  醒來時,看到了俯在床邊的雲芸。他妻子早逝,雲芸是他的獨女,唯一的家人。

  「爹。」女兒哭著喚他。

  他空蕩蕩的眼窩,血肉模糊,無數的鮮血從眼窩中淌出,扯了嗓子,勉強應道:「在呢,爹爹還沒死。」

  他聽著聲音的方向,用沾滿血的糙手,摸到了自己女兒的臉。

  「出宮了。」他沙啞著聲音說道,「出來了。」

  雲芸握住他的手,溫熱的淚水流到了他的手背。

  「孩子,別哭了。」他笑了笑,去擦她的淚,「你終於回來了?」

  雲芸離家幾載,去邊關隨行做了醫女,西域戰事不斷,雲不深當年硬要拉住她,她也不聽勸,不過幸好,如今總算平安回來了。

  「爹。」雲芸為難地說道,「我有了身孕。」

  「什麼?!」

  她的小腹已經隆起。

  雲不深狠吐了幾口鮮血,半天喘不口氣來。

  「求求爹,饒了我和孩子吧。」雲芸跪在床邊,哭著道。

  「這孩子誰的?」

  她不說話。

  「大丈夫,敢做敢當,怎麼連親生孩子的不認?聘禮下了嗎?人來了嗎?」他氣得直哆嗦。

  「爹,你莫要再問了,女兒以後都不出嫁了。」雲芸使勁搖頭,說道,「女兒以後只和爹爹在一塊住。」

  雲不深倒在床上,臉上滄桑,他吸了一口氣,望著天:「一切都是自己願意的,是什麼苦果,孩子,都好自為之吧。」

  雲芸埋在床邊哭,點了點頭。

  後來的後來,雲芸難產,生下了一個孩子,自己卻去世了。

  雲不深白髮人送黑髮人,抱著那幾個月的嬰兒,到山上給雲芸下了葬。

  下山的時候,他蹲下來握住地上的黑泥巴,瞧著發怔了。

  這片山,埋著他唯一的女兒,他的骨肉……他掩面哭了起來,仿佛要隨山間的雲一塊兒無依無靠地飄浮。

  溫熱的小手摸了摸他蒼老的干臉,小雲念嗚嗚地叫著,一雙大眼清澈無暇。

  「餓了嗎?」雲不深揩掉眼淚,又笑了,「外公帶你下山。」

  他將泥巴抹在了小雲念稚嫩的臉上,嘆氣道:「孩子,你要隱去本姓,做個普通人,好好地活下去。你是我雲不深的外孫,其他的,便都不是。」

  小雲念哇哇了幾聲。

  「孩子,你答應了。」雲不深抱他下山,一老一小的身影與那蒼茫孤寂的山林,越離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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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和三年,國泰民安,海晏河清。

  雲和帝將前朝皇帝遺留下的高台廢了,派人推了那奢侈靡麗的亭台。他頒發了旨,減輕徭役、休養生息,中原土地,在漸漸從苟延殘喘中度過,慢慢地好起來了。

  雲和帝勵精圖治、勤奮好學、虛心納諫,百官無不讚賞。

  御書房,深夜。

  顧念行批完了一天的奏摺,對身邊的人喚道:「哥。」

  「阿念,怎麼了?」顧未卿坐在那兒,神色溫柔。

  「我在想,顧家無人,邊關還是得要人常年守住。」顧念行道。

  「如今天下太平,我們顧家這麼些年,也力不從心了。」顧未卿道,「阿念,去選拔新人吧。」

  有道是,沉舟側畔千帆,病樹前頭萬木春。顧家不行了,還能再培養新的人。顧念行作為顧家支柱,離了邊關,也總歸會有新人來代替這個鎮守邊關的將軍的。

  「好。」顧念行翻了翻歷年的武舉科考,抿唇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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