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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瞬,她立在銅鏡之前,而鏡中卻照不出她的顏容,只有山河破碎,將士枯骨,劍上血痕瀝瀝,男人的眉目越來越清晰,俊美溫雅的面容上染了憤怒,「你殺了她!」

  正是蕭璟,華服之上皆是鮮血,而他抱著的人何其熟悉,他的手還按在女子的頸邊,似乎想堵住不斷湧出的鮮血,卻無力回天,蕭璟俯下‖身在女子額前落下一吻,「別怕,我來陪你。」

  長平獰笑道:「殺了她又如何?如今這天下已是我的,我又怎麼可能留她性命。」長平持劍指著蕭璟,「你莫非以為我還會饒你性命?」

  蕭璟將身上外袍取下,蓋在女子身上,他慢慢直起身來,原本半跪著的腿上滲出血跡,蕭璟眸中灰暗,「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難道你覺得我會搖尾乞憐不成?倒是你,苟延殘喘這麼多年,如今終於等到這一日,我若是你,絕不會廢話。」

  長平握劍的手一直顫抖著,「你辱我至此,我不會這麼輕易地讓你去死,我要讓你嘗一嘗人間地獄是何滋味!」

  蕭璟忽而笑了,臉上儘是嘲諷,「總不會比失去阿若更痛了。」

  長寧這才看清地上的人,原來竟是自己,臉上蒼白,無一絲血色,對周遭的一切失去了反應。

  長平聲音拔高,憤怒之下五官已然扭曲,「不要跟我提她,我究竟哪裡比不得她,你費盡心機陷害我,坐在原本屬於我的帝王寶座上,她早就該死了!」

  蕭璟眸中柔和一瞬,「你啊,哪裡都比不得她。」

  長平怒極,往左右看去,吩咐身邊侍從道:「把他給我帶下去……」

  可長平話還未說完,蕭璟便倏地取下束髮金簪,狠狠刺入胸膛,身形輕晃,倒在了長寧身旁。

  長寧只能看著這一切發生,卻無法阻止,她眼中滲出血淚,想要闖進去,可眼前天地翻轉,如同溺水之人被救出一般,長寧忽地坐起,佩蘭焦急地看著她,身邊站著鄭院判,正取了銀針要幫長寧回神,瞧見長寧醒了過來,連忙鬆了口氣。

  長寧身上濕漉漉的,衣衫已經被浸透,原來方才的那些竟是一場夢,往殿外看去,依舊是白日,可為何如此真實。

  「方才陛下陷入夢魘,可把奴婢嚇壞了。」佩蘭憂心道:「還好有鄭太醫,不然奴婢真不知如何是好。」

  鄭院判忙道:「是陛下自己醒來的,臣實在不敢居功。不過陛下之所以沉淪夢境,或許是這些時日太過疲乏,縱然陛下憂心國事,也還是要保重玉體。」

  長寧的手指捏緊衾褥,「朕知道了,佩蘭,送鄭院判出去吧。」

  佩蘭將鄭院判送走,又扶著長寧去偏殿沐浴。浴池中水霧氤氳,溫暖的池水包裹‖著身體,這一刻長寧才覺得自己重又活了回來,她長舒了一口氣。

  長寧自偏殿回來之後,便一直沒怎麼言語,佩蘭也不敢多問,剛走開一會兒,回殿便不見長寧身影,佩蘭連忙問殿外侍衛,那些人也都搖了搖頭。

  立政殿的一切與從前一樣,長寧也不知為何會來了這兒,只是因為心頭隱隱作痛,她一直以為自己比常人鎮定,可那銅鏡中看到的事,卻成了心結,蕭家既倒,她與長平遲早有一戰,縱然她願意遲些,可長平呢?

  蕭璟走時似乎十分匆忙,書案上的筆墨還擺在那裡,紙張凌亂,有的落在了地上,長寧輕輕拈起一張,他的心似乎極不平靜,以往顏筋柳骨,如今筆法激厲,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長寧的手指輕輕撫著桌案,不過幾日未允人進來,上面便浮了輕塵,殿內昏暗,帷幔被窗外的風吹得飛起,殿門響了一聲,長寧慢慢回過頭去,卻以為自己是看錯了,視線相對,蕭璟的側臉上蒙了一層陰影,難道這也是夢嗎?

  長寧輕輕喚了一聲「璟郎」,這一聲隔了山海,帶著滿身風雨,蕭璟幾步走到長寧身前,緊緊將她抱住,唯有此刻,她才真的確定,那倒在血海中的一幕,都是假的。

  長寧的長髮被他的胳膊攔住,蕭璟抱得很緊,和父親說的那些話,那些篤定的言語,原本都像海市蜃樓一般虛浮,可往日的傾訴,都比不過懷中這個人,無需更多言語,若非心頭惦念,她如何會出現在空蕩無人的宮殿中呢?

  長寧仰頭吻住他的唇,只是輕輕一記,只是想感觸他的溫度,可卻如同荒野燎原一般,將蕭璟壓抑的情感釋放,蕭璟攔腰將長寧抱起,見她眸中未有猶豫,這才踏步去往內殿。

  枕榻間,長寧微微仰起頭來,任蕭璟吻在她玉白的脖‖頸上,玄色外衫順著青絲滑·落,指節分明的手掌握住她的月要身,這麼多日以來壓抑的情愫泄於兩廂糾·纏之中。

  上弦月自雲層中浮出,夜幕星河,殿外草叢中蟲聲輕鳴,遮掩不住殿內喑啞之聲,許久才停歇了。

  殿內依舊一片黑暗,蕭璟靠坐在榻上,拉起錦被遮擋住兩人濕‖膩的身‖體,他輕撫著長寧的髮絲,兩人都沒有說話,似乎還在回想方才的事,蕭璟唇角輕輕彎起,「我沒有想到你會在殿中……」

  長寧又何嘗不是,蕭璟走的這些時日,她做著自己的事,不讓自己閒下來,縱然那日佩蘭主動提起,她依舊認為放他歸去是為他做的最好的選擇,若非這一場噩夢,她又怎能明了,她不敢放開他,也不願再放開他。

  「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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