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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賢君那兩分的傷感之情被他這番話打散,「本宮又不是那等鐵石心腸的人,一時難過也是人之常情。更何況,放媵侍出宮是陛下的旨意,本宮自然不能帶頭不遵,想再見還不容易,省親之時不就能見到了。」

  林紹之懶得再戳穿他,他只惱恨被放出去的人不是自己,在這宮裡憋也要憋死了。

  清涼殿,衛淵清正臨窗作畫,畫的是窗外之景,瑞祥將放還媵侍歸府之事告訴了衛淵清,衛淵清反應平淡,瑞祥道:「聽人說,這是君後求來的恩典,宮中不少人都誇讚君後此舉甚是賢德。」

  衛淵清淡淡道:「畢竟這些媵侍之中也只有一個薛跡,有能耐的人已經從媵侍坐到了卿位,其餘這些人根本無足輕重,更何況他宮中也有一個,蕭璟此舉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您都有兩個月不曾去立政殿請安了,陛下也許久不來咱們清涼殿,主子當真就這麼等下去?」

  衛淵清手下輕描幾筆,道:「避寵亦是避禍,至於陛下那裡,我自有分寸。」

  瑞祥正要說什麼,宮人稟報導:「貴君,純侍君求見。」

  衛淵清似乎猜到他要過來,並未像之前那般謝客,道:「請他進來吧。」

  阮衡今日著了一身墨綠色外衫,衛淵清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他,隨口道:「這妝花錦倒是極襯純侍君。」

  阮衡沒想到他會留意自己的衣著,笑了笑:「都是陛下賞賜的,臣侍對這些身外之物並不看重。」在夏朝妝花錦是貢品,輕易不可得,除了君後那裡留了一些,剩下的那些長寧讓人送到了他的宮裡。不知為何,竟連薛跡都未得。

  阮衡說完這些,又怕衛淵清會多心,見衛淵清一身衣衫極其素雅,順勢恭維了幾句,「這妝花錦用色實在太過繁複,倒不如貴君這身素白,俊逸雅致,仿若謫仙一般。」

  衛淵清手中的畫正好作完,聽得他這番「誇讚」,嘴角輕勾,「陛下的厚愛沒什麼可遮掩的,純侍君不必緊張。」

  瑞祥奉茶過來,聽阮衡道:「臣侍也不過是沾了母家的光,陛下她對臣侍的好,都是因為阮家,臣侍心中有數。」

  衛淵清笑而不語,只看了瑞祥一眼,瑞祥將他手中的畫筆接過,笑著道:「主子若是累了便去歇歇,都在這兒站了兩個時辰了。」

  阮衡聞言有些焦急,道:「是臣侍來的不巧,只不過臣侍有些話想對貴君說。」

  瑞祥看了他們二人一眼,道:「那……奴才先退下了。」

  瑞祥剛關上殿門,阮衡便道:「臣侍有些愚鈍,上次同貴君提起的事,回了宮中之後一直沒有想出對策。」讓薛跡失了子嗣之望於他自然是有利,可這件事做來又談何容易。他曾想過從飲食中動手腳,可長寧將他保護的很好,飲食更有專人照料,根本無從下手。

  從阮衡進了他清涼殿,衛淵清就知道阮衡今日的來意,方才瑞祥那些話更是察覺了他的想法才說的,只為催促阮衡道明真實意圖。

  衛淵清假作不解,「純侍君想不懂之事,本宮應也幫不上忙。」

  阮衡沒想到衛淵清依舊讓他雲裡霧裡,「貴君莫非還是不信任臣侍?」

  衛淵清臉上的笑意似有若無,他側身看向窗外,恰在這時一隻飛蟲從窗邊繞了進來,他輕聲道:「近來天熱,宮室之中夏蚊蟲蟻漸多,倒真是不讓人省心。」

  阮衡見他顧左右而言他,失了鎮定,可又不能直說,只好附和幾句,「確實是有些。」

  衛淵清淡笑道:「往年宮中都會制一些香料,由各宮派人去領來,放到銅香爐之中以熏宮室,倒是很有用呢。如今中宮將後宮裡的一些事交給了安卿代理,想來這讓人頭痛之事,應該很快就能解決了。」

  阮衡怔了怔,似乎聽懂了什麼,他在心中暗暗佩服起此人,他來求教數次,可衛淵清明明什麼都告訴了他,又像是什麼都沒說過一樣,倒真是個不動聲色又滴水不漏的人。

  阮衡走後,瑞祥見衛淵清立在窗前出神,道:「主子覺得純侍君會成功嗎?」

  衛淵清許久才道:「即便不成功,對我們又有什麼損失呢?」

  瑞祥點點頭,不過想起方才阮衡那頗為華貴的外衫,難免有些不滿,「只是一個侍君,卻穿得這樣張揚。況且他年歲輕些,穿了那妝花錦倒有些老成,實在是……」他不滿的又豈止是阮衡的穿著,是怕衛淵清見新人勝舊人之後心中感傷罷了。

  六月里細雨綿綿,屋裡實在悶得緊,傍晚時分,衛淵清從榻上起身,推開木窗看著外面,長寧過來時便看到眼前之景,他一身白衣,負手而立,如同窗外的修竹一般,或許以為她是這殿裡的宮人,未曾回過頭來,她便也立在這殿中,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

  直到瑞祥端了藥湯過來,見到長寧在殿中,著實吃了一驚,手中的藥碗也落了地。

  瓷片碎裂的聲響驚動了二人,衛淵清回過頭來,看見長寧之時以為是自己起了幻覺,可她聞到了藥香,問瑞祥道:「是什麼藥?」

  衛淵清這才知道眼前的人是真的,他曾日日盼著她過來,可見了人卻又覺得恍若隔世,連靠近都不敢,他聽見瑞祥答道:「是安神湯,貴君夜裡一直睡不好,需要提前喝下。」

  衛淵清這才躬身行禮,「見過陛下。」

  少了些往日的隨和,多了的是幾分疏離。長寧看著他,溫聲道:「近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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