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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溫聲道:「聽宮人說,今日蕭正君入宮來看你,你若是想家,我許你回府省親便是。」
蕭璟仰起頭來,「陛下莫非以為我是稚童?還是和薛侍卿待得久了,便拿哄他的那些手段來哄我?」
長寧笑了笑,蕭璟將她鬆開,站起身來,她站得太久,腰間又被他一直圈著,有些酸麻,蕭璟的手扶著她走到內室,一手在她後腰輕輕揉著,而後又喚玉林備好晚膳。
晚膳時,蕭璟一邊執筷給長寧布菜,一邊輕聲道:「夜間寒意深重,不如就在這兒歇下。」
今日本是良侍君侍寢之日,可蕭璟眷戀她的溫暖,不想她離去,第一次這般挽留她。
長寧應了下來,蕭璟眸中微亮,聽著長寧道:「你前幾日罰了薛侍卿,倒是不太尋常。」
蕭璟回道:「我倒是覺得,陛下對薛侍卿的喜歡不太尋常。」
長寧眼中含笑,「他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他可什麼也做不了。」
薛晗的事幾乎闔宮盡知,就連前幾日去蕭胤宮中請安時,他都曾過問,可那些人說出來,總不如長寧自己說來讓他覺得又無奈又好笑。
蕭璟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我罰他只因為他險些傷了你。」
長寧略一恍神,昔日他仿佛也說過這樣的話。
那時她尚為公主,住在皇宮內,他和長平一道而來,而她腳邊正有一宮人求饒。
她輕聲對那宮人道:「沒什麼,你下去便是,許總管那裡本宮自會替你求情。」
蕭璟看著那宮人道:「他犯了何事?」
長平笑了笑,「必是這奴才出了錯,被許總管責罰,知道皇妹心慈,這才求情不止。」
「也不算什麼大事,不過是昨日奉茶時灑了一些,恰好濺到我身上一滴而已。」她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
蕭璟聞言立刻看她的胳膊,見其上紅痕隱隱,沉了臉來,「他既傷了你,便該罰,你何必替他求情。」
長平道:「表哥有所不知,長寧這丫頭待下人向來寬容得很,要是在我宮裡,他們哪裡敢來求情。」
她聽到長平喚了他一聲表哥,眼中的笑意漸漸隱去一些,長平幼時養在君後蕭胤宮中,一向同蕭家走得近,蕭璟看著她,沒頭沒尾地說了句,「方才去舅父宮中,正好碰到。」
這是在解釋他們一同過來的原因嗎?可對她而言,卻也沒什麼不同,蕭璟是未來的中宮之主,長平是繼承大統之人,不管是巧合還是刻意為之,與她總沒有關係。
長平宮中忽然來人,只道陛下召她過去,長平不敢耽擱,她匆匆離去,這裡便只剩她和蕭璟兩人。
蕭璟從袖中取出一瓶藥膏,將她的手拉了過去,輕輕替她塗抹,「你的性子這樣和善,將來開府別居,自要有個厲害的王君替你撐著才是,不然這些奴才都會欺負到你頭上來。」
長寧將手抽回,「蕭哥哥言重了。」
蕭璟似乎察覺到她的疏遠之意,道:「我並非是恰好路過這裡,我想來看看你。」他伸手觸摸著她額前碎發,「阿若,為何這些日子我總覺得你離我這麼遠?你之前不是喜歡我來看你嗎?」
為何疏遠,她心裡清楚,十二三歲時她不通情愛之事,可如今長大,卻是明白一些,既然她不能和蕭璟在一起,便不要放縱自己的心,更何況他對自己怕也只有兄妹情誼,或許像他所說,那年她「救」了他,他早已把她看作極其親近之人。親近之人,可以是兄妹,可以是至交,卻絕不會成為夫妻。
她聽著自己道:「蕭哥哥想多了,你是皇姐的……表哥,便也是我的。」
蕭璟將一塊玉佩從袖中取出,放在她的手中,「是璟哥哥。」
她沒有辯駁,捧著手中的玉佩問他,「這是送給我的?」
蕭璟笑了笑,「喜歡嗎?」
她點點頭,蕭璟每次來都會帶些東西給她。以往不便之時,會讓他信得過的宮人送來,長平也有瞧見之時,可他總做得滴水不漏,讓旁人拿不到什麼錯處。
蕭璟無奈道:「你總是這樣淡淡的,讓我拿你如何是好?」
她既收了他的禮物,便親自倒茶給他喝,蕭璟坐了下來,猶豫著問道:「我方才說的話,你可有什麼想法?」
她不解地抬眸去看他,蕭璟嘆了口氣,「我說你娶王君之事?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子?」
她喜歡的人便在眼前,可若是無果,她也不會自怨自艾,「皇姐比我年長三歲,總要等她大婚之後再議我的婚事。」
蕭璟卻有些著急,「我不管她的事,我只想問你。」
她回之一笑,「那就如璟哥哥所說,便娶個厲害的王君回府。」
他忽而也笑了。
她從回憶中醒過來,蕭璟正看著她道:「你在想什麼?」
長寧笑了笑,「沒什麼,不過是些陳年往事而已。」
晚膳過後,蕭璟端來一盞茶給她,「這茶有消食溫中之效。」
她生來便脾胃虛弱,冬日更甚,她不曾說起過此事,可他卻總知曉和她相關的所有事。
那茶微甜,長寧將它飲盡,便去偏殿湯池中沐浴,暖爐燒得正熱,長寧褪了衣袍,將身子浸在水中,閉眸沉思,她今日會到立政殿來,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她批閱奏章乏得厲害,便獨自出來走走,不知不覺便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