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後來父皇下令不讓他參加宮宴,與其說是照顧他的病情,更多的也是怕他掃興吧。

  葉靜初不能理解,酒有那麼好喝嗎?

  他倒了一杯酒,學著他們的樣子咽了一口,頓時被辛辣的味道和刺鼻的氣味嗆出眼淚。

  一點都不好喝。

  葉靜初捂著喉嚨緩了半晌,仍舊舉起那杯酒,慢慢地喝完了,然後他接著又倒了一杯,這回他把整杯酒倒在了地上。

  「父皇,這一杯是我敬你的。」

  倒完了,他接著倒下一杯。

  「三皇兄,這一杯是我敬你的。」

  「四皇兄,這一杯是我敬你的。」

  ……

  最後一杯。

  「母妃,這一杯,是我敬你的。」

  他低聲喃喃。

  「冷宮清冷,總要喝了酒暖暖身子再上路啊。」

  半個時辰過去,葉靜初終於想起正事,要往宮裡走。

  守門的侍衛看著他的模樣欲言又止,這人雖然聞起來滿身酒氣,但是他的表情很正經,說話條理也很清晰,他們將一塊令牌翻來覆去地查了好幾遍,最後揮揮手,放行了。

  葉靜初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是酒醉狀態,該亂說的話一點沒往外說,該胡鬧的動作一點也沒有做,他乖乖地往長春宮走,半路上還摔了一跤,發冠丟了,滿頭烏髮都散了下來,蹭破了一塊巴掌大的皮。

  疼痛讓他有了一瞬間的清醒,葉靜初皺著眉,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思考了一個從前的他從不思考的問題:要不要哭?

  但他自幼就被告誡過不能哭,他是皇子殿下,扯著嗓子哭是非常失禮的行為。於是葉靜初放棄了這個想法,他揉了揉那道傷口,繼續往前走。

  周挽筠還沒睡,甄喜慶這麼晚還沒回來,她曾疑心是不是文思怡發現了什麼動靜,一路跟蹤著甄喜慶,在宮外把他給料理了。

  如果真是那樣,也不要緊。

  她本就不會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一個人的身上,萬一真的出事,她還能安排後手去處理這件事。

  事無巨細時,總要以機變應萬變。

  然而下一刻,甄喜慶就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周挽筠微微眯起雙眼。

  她看著面前的青年,說實話,現在的他面色慘白,披頭散髮,乍一看有點像女鬼。

  她揉了揉眉心:「你怎麼弄成了這副樣子?你走路上的時候文思怡偷偷派人給了你一悶棍?」

  葉靜初費力地分析著周挽筠的話,兜兜轉轉一圈,最後抓住了重點:「娘娘,您一定要親手殺了文思怡,唯有親手殺了她,你的位置才會穩。」

  周挽筠嗅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氣,他應該是喝醉了,想到家裡那幾個貓厭狗嫌的堂表弟妹,想來很有可能是他們把對她的不滿全都發泄到了倒霉的甄喜慶上,逼著他喝酒了。

  她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公公好像比從前變了許多,是因為陛下駕崩的緣故嗎?」

  葉靜初眨著眼一副茫然樣:「娘娘,人都是會變的。」

  「這皇宮會吃人,它吃進去的時候是一個人,等吐出來了就會變成另一個人——娘娘,您不是也被皇宮吃過?」

  他借著酒意,想問清楚小皇后的性情大變到底是她的偽裝,還是被深宮打磨至此。

  然而周挽筠輕描淡寫地把話題撥了回去:「本宮還沒被它吐出來過,又該怎麼變呢?」

  葉靜初點點頭:「娘娘英明。」

  小皇后的嘴可真嚴啊。

  兩個人都在借著那點酒意彼此試探,像兩隻受過傷後便離群索居的孤狼,互相嗅探著對方的敵意。

  當然是試探不出來的。

  葉靜初雙手奉上那件嫁衣:「這是娘娘要的東西。」

  周挽筠接過衣服,彎了彎唇角:「你做得很好。」

  借著那點酒意,葉靜初忍不住脫口而出:「娘娘不如試一試衣服,免得尺寸對不上,現在還來得及改。」

  周挽筠想了想,道:「也好。」

  她回後殿去換了衣服,葉靜初在前殿候著她。

  不多時,周挽筠重新出來了。

  眉眼穠麗,肌膚勝雪,大紅的裙擺層層疊疊地堆成一朵開得濃重的花。

  葉靜初怔在了原地,他習慣了周挽筠素衣素服的模樣,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盛裝。

  現在的她,看上去美得張揚而艷麗。

  周挽筠見他發怔,彎起唇:「好看麼?」

  葉靜初沒有說話,他長久地看著她,緩緩地點頭。

  周挽筠笑了笑,她看了一眼殿前的銅鏡,鏡中的女子眉眼如水,色若春花,美得不像話。

  半晌,她低聲道:「去紡繡宮裡找一個繡娘吧,讓她把形制改一改,這上面的花紋也該絞了重新繡了。」

  這件裙子雖然好看,但是形制和樣式都對不上,不合規矩。

  如果是放在半柱香之前,葉靜初早就拍手叫好了,但這一次,他話到嘴邊卻改了口:「娘娘不必如此委曲求全——現在也是初春,在外面披件斗篷就好了。」

  這條裙子是費了多少心思做出來的,為什麼一定要一刀剪掉呢?

  更何況,她看上去很美。

  周挽筠聞言,微微一怔,她看向甄喜慶,後者定定地望著她,眼底滿是堅定。

  她沒有回應,只是放低了聲音:「退下吧。」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