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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曲靖府邸,陳王夫妻在門前下車,韞和率僕從趨前拜見,為貴人引路。

  身處異地,陳王的惆悵似乎更為明顯,他憂愁的同時,又極是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遭,對韞和道謝。

  「和京中王府沒什麼差別。犀娘妹妹有心了。」

  他故作熟稔,然而其中無力掩飾的生疏卻叫犀娘頭皮陣陣發緊。

  如果說漫長的囚禁生涯造就了陰鬱放縱的陳王,那麼從中地到北方的生死逃亡路便是造就了更加敏感多思的陳王。

  遙想當年梁羨為東宮,縱然無寵,那也是捧在杜皇后手中的天之驕子,斷不會落魄成這樣,小心到這個地步。

  可是在勝者為王的世道,不就是無情而殘酷的?

  第111章

  梁羨怯懦無能,劣性刻入骨髓, 是扶不起來的劉阿斗, 他往後餘生如何, 無論好壞, 都不過是給他人作墊腳的基石。

  或許梁羨也預見了自個的命運, 整個人懨懨的沒精神, 韞和上次見他, 還是感念忠賢良臣的貴胄青年,眼前這個雙頰凹陷,眼腫唇凸,言語有氣無力,病癆似的人,實在難以和皇族聯繫起來。看他衣衫歪斜錯亂,可以想見這些日子疏於管理,怠於修飾。

  將三位引至後宅休憩的居所, 園圃已經重新整修,栽種了北地的花草,房裡的陳設都依著規制安排, 既不隨意, 也不過分嚴整,瞧著是想讓陳王住的安心。

  韞和道:「都是妾自作主張, 殿下若是不喜, 妾再使人修整。」

  梁羨不安地擺著手, 「有遮雨的棚頂孤就滿足了, 住哪裡有什麼關係。」

  韞和怔了怔,道:「殿下旅塵勞累,先沐浴更衣,休憩片刻罷。」

  三人遠道而來,期間四處躲藏,顛沛不停,不必去想有沒有好好梳洗,只看身上服飾,悉數發毛,就知一路有多辛酸。於貴人而言,這是羞於啟齒的災難,自然不會吐露,作為臣屬,韞和極有眼色地不去試探。

  她吩咐永晉服侍梁羨沐浴,梁羨卻道:「不忙。」

  寢房前面有一架石頭拱橋,他想去看看風景,就緩步走下台階。

  紅蕖從前庭過來,附在韞和耳畔說了幾句話。趙君湲在召集地方官吏,商議大事,很要耽擱一陣,讓她安頓好了陳王妃就先行回去。

  趙君湲把最重要的兩樣都握在了手裡,鐵是趁熱打才好,韞和明白。

  「好,我知道了。」韞和讓她去回話,自己恭敬地隨在王妃身後。

  她步調不緊不慢,幾乎與韶如夢並肩。

  韶如夢同王妃都穿著質地粗糙的紵布暗色斗篷,身體掩得嚴嚴實實,僅露出一雙帶著淚痣的多情妙目。

  她總是愛笑,因淚痣又顯得格外嫵媚,即便對著同是女人的韞和,也沒有半分收斂。

  「我要給趙夫人賀喜了。」韶如夢刻意行得很慢,湊到韞和耳邊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韞和餘光瞟著她,不禁好笑,「我喜從何來?韶夫人這話我就不懂了。」

  韶如夢直道:「你將來做了人上人,不是喜是什麼。」

  她從斗篷底下伸出手,握在韞和纖瘦的小臂上,韞和目光一瞬,自然而然地托著她的手,旁人看來不過是親密舉動,然只她二人知道,這暗中的較力是分毫不讓。

  「韶夫人已然是天潢貴胄,不日還將更上一層樓。按理,我該向夫人道喜才是。」

  一握一緊,肌膚的細膩對比亦是鮮明。沒有奴僕伺候,一日三餐都得自己動手,那樣看不到盡頭的日子如何再維持昔日引以為傲的凝脂般的雪色玉膚。觸碰之間,她曾在東宮和陳王府費心維持的驕傲頃刻間如潰堤,一敗塗地。

  韶如夢的手指抑制不住地顫慄,韞和輕輕壓住,「在渤京,韶夫人對我關照有加,而今我也該知恩圖報,回饋一二了。」

  「夫人來的地方不同於京城,有些不該說的話還是爛在肚子裡的好,若是不甘寂寞,非要扯出前塵舊夢,妄圖再續什麼前緣……那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石邑史家,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韶如夢用力掐著韞和的手,臉上笑容險些掛不住,「多謝,趙夫人的話,我記住了。」

  四目相撞,兩人心照不宣地一笑。

  徜徉在橘紅絢爛的霞光,梁羨在橋的正中駐足欣賞,清瘦蕭索的身影猶如風中的美人燈,脆弱單薄,不經風吹雨打。

  分派進府伺候陳王夫婦的侍女是韞和一早買來的,由薛嬤嬤著手調.教,做事謹慎,耳目均到,堪比宮中貴人們的心腹使女。

  放著她們,一來他日衡山王再塞別有用心之人,她好有準備,二來是幫她長著耳朵和眼睛,時刻監視三人的行為舉止。

  畢竟錯一步,滿盤皆輸。事關闔族老小性命之事,韞和寧願自己受些累,也不敢心存僥倖。

  如今趙君湲回來,她顧著後宅里的生計就好,不必再操心宅子外頭的事情。

  薛嬤嬤也道:「擔子撂了一邊,娘子終於可以睡個囫圇覺了。」

  從吳家舊邸出來,天色都暗了,甲笙駕車回到曲靖購置的房宅,韞和疲倦不堪地倒在席上,眼皮重得撐不開。

  薛嬤嬤把人扶起按在鏡子前,「娘子釵環未拆,妝容未卸,就要偷懶睡了不成。」

  韞和身子搖搖晃晃,靠在薛嬤嬤肩上,眼皮還耷拉著,「嬤嬤怕是不知,那個韶氏與我有齟齬,趁此作怪,害我忙到此時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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