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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正當他為皇帝竟有這樣的神器而吃驚時,下一瞬,他看到了幾個人影。

  確切地說,他看到了自己。

  還有伏衷。

  畫面上,兩人一邊在庭院裡行走,一邊說話。雖然沒有聲音,但梁王心如墜冰窟。

  他知道這是哪裡。

  這是巨鹿城中一處不起眼的宅子,也是梁王親自擇選的,用於秘密會面的地放。梁王出發之前,就是在那裡跟伏衷見了一面,與他面授機宜。

  沒想到,這一切,都早已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梁王臉色煞白,好一會,突然回過味來,望向皇帝。

  「父皇早知曉這些……」他聲音發抖,低低道,「兒臣一舉一動,都在父皇眼中,可父皇卻不加阻止,任由兒臣自行其是?」

  皇帝注視著他,目光深深。

  「你是說,朕任由你犯錯,甚至不惜以己為餌,誘你造反?」

  「豈止如此!」梁王已然不再忌諱,

  圓睜著眼,神色激動,「自幼時起,無論父皇還是先帝,都將子昭視若明珠,而兒臣無論如何努力,也得不到子昭一般的讚譽!儲君之事更是如此!父皇放任兒臣與陳王相爭,相互消耗,卻大力扶持子昭,讓他威懾天下!」

  梁王滿面憤懣不甘:「兒臣只恨看清得太遲!兒臣曾一心一意以為,只要自己事事做得合乎父皇心意,父皇便會善待兒臣!未想得今日,竟將自己和周氏都斷送在了父皇手中!」

  這話怨恨至極,張茂一度擔心梁王會衝上前去對皇帝不利,忙示意梁王身後的侍衛將他按住。

  皇帝看著梁王,卻仍舊波瀾不驚。

  「你要說的,便是這些?」他說。

  梁王梗著脖子:「父皇若想聽,兒臣還可說上許多。」

  皇帝頷首,道:「你說出這等言語,足見朕未曾打算將天下傳你,乃是何等明智。」

  這話輕描淡寫,卻令梁王怒氣更盛。

  他怒極反笑:「父皇莫不是說,那面上裝著不爭的人,才適合做儲君?」

  「宮闈之中,爭鬥乃永恆之事。爭與不爭,從來並非朕心中考量。」皇帝道,「朕這一生,所作所為,不過只為一件事,便是翦除外擾,集歸皇權。繼位之君,必當以此為志,你捫心自問,可合此道?」

  梁王隨即道:「父皇若是指周氏,則更為荒謬。父皇何以判定,兒臣繼位之後必定會依託周氏,重蹈覆轍?」

  「朕給過你機會

  。」皇帝淡淡道,「前年黃河水患,衝垮堤岸,淹沒兩州良田。朕曾令你道都水台調查,你辦得如何,應當還記得。」

  梁王驀地聽他提起此事,不由怔了怔。

  這件事,他當然記得。當時這場水患鬧得很大,流民無數,而後,曝出了都水台治黃錢款下落不明之事。朝廷上下聲討一片,梁王也是在此時受命追查。

  梁王將此事辦得很是有聲有色,懲治了一大批涉事官吏,追繳錢款,抄沒家財,令人拍手稱快。

  「那件事,兒臣處置下來,無人有異議。」梁王道,「父皇還曾在朝中嘉獎兒臣。」

  「朕若不嘉獎你,如何彈壓朝中不滿。」皇帝嚴厲道,「你經手所辦之事,竟連朝中如何議論也不知,何其敷衍塞責。此案之中,最大的主謀便是都水使者周阰,到了你手上,周阰不但無罪,反而成了勇於檢舉的功臣。周阰親信裙帶,更是無一受罰,下獄者皆替罪之人。你以為朕坐在深宮之中,便什麼也不知麼?」

  梁王望著皇帝,神色終於變得躲閃。

  都水使者專司水利,當年那案子,周阰本是無論如何也摘不清的。但梁王還是將周阰從麻煩堆里拉了出來。原因無他,周阰是周貴人的族弟,梁王的舅父。而他貪下的錢款,大部分用來孝敬了梁王、周貴人和周承。

  「朕知道,你何嘗不想與周氏撇清。非不願也,實不能也。」皇帝語氣緩下,卻字

  字誅心,「話說到此處,你仍覺得,朕擇選儲君,只出於偏心偏愛麼?」

  梁王雙目通紅,顫抖著喃喃道:「可兒臣也是父皇的兒子……父皇難道要將兒臣似棋子一般,用完即棄麼?」

  「朕從不打算放棄任何一個兒女,當年的太子亦然。」皇帝道,「便是子茂,荒唐暴虐,與袁氏合謀反叛,朕亦不會傷了他性命。至於你」

  說罷,他擺擺手:「朕言盡於此,退下吧。」

  梁王神色頹然,少頃,頹然地一禮,被侍衛帶下。

  他離開之後,好一會,皇帝仍坐在榻上,一動不動。

  蔡瑜以為他身體不適,連忙過來查看。

  皇帝搖頭,少頃,似想起什麼,問道:「虞先生可還在?」

  站在另一旁的張茂訕訕道:「虞先生一直在。」

  說罷,將後面的屏風拉開。

  那屏風將大帳分作內外兩間,虞祥坐在榻上,面前,擺著一盤沒下完的棋。

  皇帝讓張茂將自己扶起,走過去。

  「家中醜事,讓虞兄見笑了。」他在虞祥對面坐下,看了看棋盤,「此局,虞兄可想到了破解之法?」

  「想到了一些,不過還要看蕭先生下一步怎麼走。」虞祥說罷,看了看皇帝,「剛才這位梁王,就是去年派人刺殺小蕭的元兇?」

  皇帝拿起一顆棋子:「正是。」

  「蕭先生早已經知道,但一直什麼也沒有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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