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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背對著二人的和尚轉過身,笑容慈悲溫和,低聲道:「貧僧聽說,是當今的公主陛下決心攝政,恐懼華裳功高蓋主,這才命人暗殺的。」

  二人一呆,眼中儘是興奮。

  「是這樣嗎?」

  「居然是這樣!」

  和尚微微點頭,「貧僧曾經出入貴人們的府邸講禪,都聽他們這麼說。」

  「是貴人們說的,怪不得,怪不得。」

  另一邊,一座茶樓里,一個道士打扮的男人也對一群茶客說了同樣的一番話。

  茶樓外。

  突然有人道:「哎,你們看,燕國公騎馬上街了。」

  茶樓里人的全都擁到門口去看。

  唯有道士摸了摸拂塵,坐在原地一動未動。

  門外大街上,華裳騎著一匹純黑的大馬,青絲被白玉發扣束成了一個高馬尾。

  她腰間懸掛著一把金色長刀,眉眼凌厲,萬千陽光都匯聚在她深不見底的雙眸中。

  人群里發出一聲讚嘆。

  「這才是一箭穿王侯的華裳,華長明啊!」

  人群里隱隱有人高呼「戰神」。

  華裳轉過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含笑睨了一眼。

  眸光流轉,意氣風發。

  漸漸地,有人開始在二樓往華裳身上扔鮮花和香囊。

  華裳任由這些小物件兒砸在她的身上,微微閉上雙眸,腰背筆直。

  「戰神華長明!」

  「快,我也要買花。」

  眾人爭先恐後地用自己身上的各種小物件兒砸她。

  突然,不知道華裳注意到了什麼,掄刀一划,金光划過,把一根突然射來的小箭劈成了兩半。

  小箭是空心的,裡面不知道裝著什麼白色粉末,隨著她狠狠一劈,白色粉末隨風飄散。

  靠著近的一個和尚、一個道士和一個士子都倒在了地上。

  眾人一陣慌亂,紛紛逃跑。

  樓頂上,卻突然跳下兩個手持彎刀的蒙面男人。

  一個男人孔武有力,一刀朝華裳劈了過去。

  華裳肉眼可見的四肢無力,迅速舉起長刀抵擋。

  「當」的一聲巨響,火花四濺。

  彎刀刀鋒順著長刀滑下,又一個橫掃逼向華裳咽喉。

  這時,另一個蒙面人也持刀逼來。

  華裳身中劇毒,又面對著兩名刺客,漸漸應付不來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聲道:「那、那是突厥人!」

  看著大周的英雄被突厥殘黨夾攻,有血腥的男兒哪裡受得了這個,正準備擼袖子上,直接跟這些人拼了。

  這時,華裳突然捂著脖頸,就好像被什麼射中了一般,慢慢倒了下去。

  那兩個蒙面人擋住眾人視線,彎刀在她咽喉處用力一划。

  眾人只見她捂著咽喉,指縫間儘是鮮血。

  華裳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

  兩個蒙面扔下彎刀,直接躥上屋頂,離開這裡。

  華裳倒在地上,身下是一大片血跡。

  這條繁華熱鬧的長街如今卻沒有一點聲音。

  只有風聲。

  黑色的駿馬像是不知道眼前發生的一切意味著什麼,低下頭,用鼻尖蹭了蹭華裳的臉。

  那張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

  「燕……燕國公她……」

  「阿裳!」突然一聲悽厲的叫喊嚇了眾人一跳。

  只見一個穿著蟒袍的男人下了馬,踉踉蹌蹌跑了過來。

  小人小聲說:「這位不是王太師嗎?」

  他看到華裳的樣子,膝蓋一軟,整個人跪倒在血泊里。

  「阿……阿裳……」

  他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指尖輕觸她的臉頰,又忙縮回。

  「阿裳!」

  他哭號一聲,整個人伏在了的屍體上。

  「你……咱們約定好回來之後就成親的!我回來了啊,你怎麼不等等我!」

  悽厲的哭聲迴蕩在整條街道上。

  小巷裡一個人「草」了一聲,正準備衝出去,卻被後面幾人七手八腳又抓了回去。

  「咱們說好生同衾,死同穴,你如何忍心拋下我一人就走了。」

  他抬起頭,臉上還帶著淡淡的血跡,雙目淚如雨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他抱起華裳,輕輕搖晃她,「阿裳,你睜開眼睛看一看啊,我在這裡,你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他布滿淚水的臉埋進她的頸窩,「是誰,是誰殺了你。」

  周圍有看不下去的指著遠處的彎刀道:「是突厥人,他們還把彎刀扔下了。」

  王問之撿起彎刀看了一眼,哭聲卻更加慘烈了,「這哪裡是突厥人的刀,這刀上還有監製軍府的刻印。」

  「華裳,大周負你!大周負你啊!」

  說罷,傷心發狂的王問之便打橫抱起華裳的屍首,上了馬,一騎絕塵。

  華裳那匹小黑馬也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大周負了華裳?

  在場的民眾耳朵沒有聾,眼睛沒有瞎,更不是傻子,王問之最後留下的這句話就這麼傳揚開了。

  翌日,冠軍侯府門前換了白燈籠,掛上了白布。

  從府門前經過,隱隱能聽到和尚念經超度的聲音。

  從昨日鬧劇中還未清醒過來的民眾想,大周的戰神華裳大概也許的確是死了。

  不是死在戰場,不是死在邊城,不是死在與敵人的交戰中,而是死在了內鬥中、忌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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