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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為她機靈?因為她抬頭最快?

  產屋敷無慘沒有去多想,他根本沒有想過這件事。

  因為,他的妒火,已經熊熊熱烈地在腹腔中燃燒起來,只差一個機會,就能點起乾枯的星點枝葉,燃成燎原大火。

  ——

  那一板凳砸在他臉上的時候,鬼舞辻無慘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那是用日輪刀材質做成的板凳,那樣狠命的力道,足以把一個普通人類給連肉帶骨地砸碎,而到了他身上,只是面部給砸到歪在一邊。

  額頭上的血流下來的時候,陷入苦戰與睡意的無慘神情忽然恍惚了一下,就好像是在朦朧的夢境中淺淺地掙扎了一瞬,然後又從裡面掙扎著起身。

  上一次看到有人揮舞著板凳砸人的時候,還是很久很久之前。

  他又一次病情加重,每日地低燒出汗,每一次咳嗽都恨不得要把肺里的血與肉都嘔出來,為了壓制那種痛苦,連臥榻邊的木質案幾,都被他抓出了不知道多少道刮蹭的痕跡。

  產屋敷無慘恨恨地瞪著窗外綠意盎然的綠植的一角,他的心中升騰起的無限的破壞欲,就像是一隻蟄伏在黑暗裡的毒蛇,吐著嘶嘶的信子,紅梅色澤的眼睛狠辣地尋找著最接近的獵物。

  家族中蠢得不可救藥的長輩,竟讓他去神社裡參拜,看看能不能驅逐晦氣。

  在那裡,病要已經暈頭轉向的他,遇到了以前曾經被他所瞧不起的小貴族的兒子,現在他已然從父親那裡繼承來了家主的名號,還有幾個圍著他打轉的侍從。

  對方很是戲謔輕佻地看著他,看到天資聰穎的人現在不僅被家族拋棄,只能依靠母族的名號苟延殘喘,現在更是病地快要不久於人世,那人的心裡更是升騰起了無限的快感。

  那人裝作很熟的樣子,以手用力壓在無慘比他高了大半個頭的肩上,笑著展開了檜扇,狀作風雅地呵呵直笑。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我好擔心啊。」那人用著幾乎是幸災樂禍的口氣,說著惡意同情的話。他故意扇扇涼風,吹到他身上:「看起來就快要死了。」

  身邊的侍從見主子帶的好頭,都附和著他一起笑了出來。

  就在這時候,那個總是笑著的少女,就像是一道影子一樣,從牛車裡拿著以前擺脫宅邸里木匠做的板凳,向那幾個嘻嘻哈哈的人背後揮舞了下去。

  這一下突然襲擊,打的那幾個人是一個措手不及。

  「你才要死了呢!你全家都死絕!」

  她就像是守護後院裡那幾株小白菜一樣,抄著板凳把他們砸的宛若鳥獸散,場面一時頗為滑稽。

  產屋敷無慘靠在他們視線盲區的角落裡,快意地流露出了惡毒的笑容。

  果然,這幾個人畢竟是男人,反應過來以後的暴怒不是一個普通少女能夠承受的起的。其中有一個侍從似乎是學過一些劍術,幾下子就制服了她,之後便是劈頭蓋臉地毆打。

  那個小貴族一開始還有點遲疑,怕是什麼貴女,打錯了可不好交代。可很快他就知道了她不過是一介侍女,是個連姓氏都沒有的賤民。

  他就這麼看著,直到神社後院來了源氏的少爺,喝退了這群人。

  那也是無慘第一次見到源氏的陰陽師,天皇那裡降格下來的皇子,源博雅。對方風光霽月,仿佛逐雲踏月而來一般,手扶逐日弓,腰懸羽林箭,看上去就和他這樣奄奄一息的人完全不同。

  那時候他是怎麼想的呢?

  不知道為什麼,那種慘叫似乎要比生機勃勃的笑聲,要更能撫平他心頭的暴虐,讓他獲得一種莫須有的無上快感,就好像他也能夠做到之前做不到的事。

  他好像知道該怎麼做了。

  ……

  血污自額頭流下,無慘的眼角瞥到那個用著他下弦一身體的人,抱著同樣是叛徒的珠世左躲右閃,躲過了他的襲擊,擔憂地問她疼不疼。

  鬼王的心頭划過一絲說不出的怒意。

  這一切都不對勁,這不應該!

  為什麼他苦苦花費千年搜尋,都找不到青色彼岸花?

  他想起來了以前,他就是這樣嫉妒,嫉妒她擁有自己沒有的東西,嫉妒她的健康,嫉妒她的生機勃勃,嫉妒她的快樂。於是,他便不知多少次,用這樣迂迴曲折的惡毒手段,心想,要把她變得和自己一樣。

  無慘手裡捧著那本她寫出來的小說。

  故事都是反的。真實的過去與故事完全相反,少爺身纏重病臥床不起,侍女從來沒有躲過少爺的陷害,少爺也沒有獲得救贖,最後的結局也差勁到極致。

  他把書丟進燒著火的壁爐里。

  「月彥先生,怎麼了嗎?」

  他那位名義上的未婚妻,走到了無慘的身後。看到未婚夫手裡拿著那本被燒了一半的小說,指腹上還沾著沒有擦乾淨的黑灰,她驚訝地以手捂嘴:「您的手沒事吧?這書燒了就燒了,再買便是。」

  無慘垂下眼,遮住了紅梅色的昳麗雙眸。

  「沒什麼。」他淡淡地說。

  ……

  鬼舞辻無慘連血都顧不得擦,他就是說不出的憤怒,為什麼他想要的東西總是得不到?他苦苦追尋的東西總是與他擦肩而過?!

  他倒還不如不消除她的記憶。

  千年前,她不知好歹、不知感恩地拒絕了自己所給予的大量血液。那時候他也想補償她一下,就想著多分給她一些血,再消除她的記憶,這樣她也就不會再為之前的事情不愉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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