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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堰迷茫地看著眼前熟悉的臉,稍微動了動胳膊,才發覺出鑽心的疼來,他想要偏頭看,被宋俏攔住:「阿堰,你別難過,不過就是失去了一條胳膊而已,至少還活著。你千萬別想不開,以後就算不能騎馬打仗了,咱們家有錢,咱們去找個安穩的小地方,好好過日子,行不行?」

  宋俏的聲音帶著哭腔,宋堰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不顧宋老夫人的勸阻,執意地撐著床坐起來,用左手摸上右肩,果然,空蕩蕩的。

  「怎麼回事?」宋堰沒有宋家人想像中的歇斯底里,他甚至平靜得像個局外人,連絲難過的表情也無。

  一片沉默中,宋正昀站出來低聲解釋:「那日船炸翻了之後,你也摔了出去,右臂磕在了巨石上,碎骨戳破皮肉,傷口又滾上了許多的泥土碎屑。骨頭接不上,傷口處又一直潰爛發膿,高燒不退。大夫說,你胸前被劉英山砍了一刀,心脈受創,能活下來已經不容易,如果不能及時斬斷右臂,讓毒血回流到心肺處,恐怕性命難保……」

  「我知道了。」宋堰打斷他,疲憊地用左手揉了揉眉心,依然是滿不在乎的樣子。

  他這樣的反應讓宋家人更加擔心,宋老爺走到宋堰的床前,語氣罕見的溫和:「阿堰,你要是心裡有苦痛,就哭出來——」

  「沒什麼苦痛的。」宋堰道,「從前,沈惟也是斷了一隻胳膊,不是嗎?為了保護我。」

  宋老爺怔了下,嘴唇動動,剛想說什麼,聽宋堰又道:「寶瑜呢?」

  宋堰的聲音有些壓抑的委屈:「她怎麼不來看我?」

  聽見這話,所有人的表情都從擔憂變成了震驚,宋俏不敢置信地盯了宋堰的表情好一會,輕聲問:「阿堰,寶瑜去哪裡了,你不記得了嗎?」

  宋堰閉著眼,想了好一會,又睜開:「她記恨我了是不是,她躲在寒春院,不肯見我了?」

  宋堰嘴唇仍舊蒼白,他手腳是久臥之後的無力,但仍堅持著要下床:「我得和她解釋,我不是有意沒去給她買馬蹄糕的,我只是,出了一些事,耽誤了——」

  「什麼馬蹄糕?哪裡來的馬蹄糕?」宋正昀忍不住了,「宋堰,你清醒一點好嗎?寶瑜走了!」

  「走了?」宋堰緊緊地盯著宋正昀的眼睛,半晌,扯著嘴角笑了一下,「你騙我。宋正昀,你平時捉弄我,我忍了,但是寶瑜的事上,你不要總是和我玩笑。我開不起玩笑。」

  宋堰深吸了一口氣,他抓起一旁桌案上的長刀,支撐著身體吃力地站起來:「好了,我去寒春院找她,你們該回去就回去吧。」

  眼看著宋堰真的一步步朝著門口走去,宋老夫人搖了搖頭,眼眶變得濡濕:「他這孩子,他,他是瘋了嗎?」

  宋俏反應過來,提步就往外跑:「我現在就去找大夫。」

  宋正昀道:「我去將他扶回來。」

  「不用。」宋老爺制止了宋正昀,深深嘆了口氣,「就讓他去吧,找不到了,他也就死心了。」

  宋堰大病未愈,短短的一段路,走走停停,他足足用了小半個時辰。

  幾次有人想將他扶回去,宋堰均將他們呵斥走了,他想不明白,寶瑜不來見他就算了,為什麼就連他想去見寶瑜,也有這麼多人阻止?

  想著想著,宋堰又覺得委屈,他傷成這樣,連下人都知道擔心他,怎麼寶瑜連面都不肯露。

  她真的不管他的死活了嗎?

  宋老夫人在不遠處看著宋堰,眼見他已經站在寒春院的門前,想要伸手敲門,但是實在太虛弱,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饒是宋老夫人,也耐不住落了淚:「怎麼辦啊,想想辦法吧,不能看著阿堰就這麼下去啊?」

  宋老爺的眼裡也含著淚:「能有什麼辦法,他分明就是不想接受現實。」

  宋堰在寒春院的門口坐了許久,不時抬起左手敲一敲門,裡頭始終無人答應。他不敢隨意進入寶瑜的院子,她不開門,就只能在門口等。又等了好一會,他又困又乏,終於累到了極點,倚靠在寒春院的門口,睡著了。

  宋老爺趕緊叫來下人,背起宋堰,帶他回到了停秋院。

  本以為他瘋上個三兩天,也就結束了,沒想到,從那日開始,直到接下來的快兩個月,宋堰仍舊是每天都要到寒春院的門口去。最開始他還時不時地敲門,後來,門也不敲了,就呆呆地在門口坐著。

  他的傷漸漸好起來,說話、處理生意、待人接物,都像是從前一樣,只要不提及寶瑜的名字。

  大夫來了兩三波,診了脈,扎了針,最後也沒有辦法,只能說是心病還需心藥醫、解鈴只能系鈴人。

  但是,又去哪裡尋那個系鈴人呢?

  直到有一日,府衙里來了差役,領了知府大人的旨意,來給宋堰送獎賞。

  「知府大人已經將宋小少爺的壯舉,如實稟報給了朝廷,陛下特意吩咐,破例,封宋小少爺為本府的七品知事,享同等俸祿,特許見平級官吏不拜,並免除宋家名下商鋪三年的商稅。」

  宋堰靜靜地聽著,差役笑眯眯的,又道:「知府大人開恩,又自掏腰包,給府上五位主子,每人十兩黃金的賞賜——」

  宋堰打斷他:「怎麼是五人?」

  他強調:「是六人。」

  差役愣了下,環視一圈,數給他:「五人,您,老爺老夫人,三爺,四姑娘,五人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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