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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堰的半口酒液含在口裡,咽不下去了。
第24章 二十四 「其實我上輩子,第一次見到……
「在家裡舒服地歇著, 不好嗎?怎麼非要忙忙碌碌的。」宋堰似笑非笑地道,「糧店事務繁雜,又要起早貪黑, 不適合你去。你若真是覺得閒,我再給你弄幾隻貓貓狗狗來, 你養一院子——」
寶瑜板著臉,打斷他:「我沒和你說笑。」
宋堰垂眸, 安靜地夾了一筷子菜送到口中, 淡淡道:「我也沒有說笑。」
寶瑜眉頭蹙起, 乾脆伸手打掉了他的筷子:「別吃了!」
「……」宋堰沒料到寶瑜是這個反應,怔了瞬,反倒笑起來, 正襟危坐看著她,「怎麼,鬧脾氣了?」
「鬧脾氣了又怎麼樣。」寶瑜狀似生氣道,「我說我要出去,我不想天天縮在這個破院子了。我再怎麼說也是宋府的大夫人, 憑什麼你們一個個地都要限制我的自由。老夫人不讓我出去也就罷了, 你是誰?你的輩分還沒有我大,有你阻止我的份兒嗎?」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 宋堰不但沒有不高興, 笑得反而更開了, 換了個姿勢,瞧著寶瑜拍桌子。
寶瑜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你怎麼不說話?」
宋堰問:「要我說什麼?」
寶瑜剛才是裝作生氣, 這次是真氣了。
她看著宋堰那幅無所謂的樣子,真想將桌上的酒潑在他的臉上,這麼想著, 也就這麼做了,但手剛摸到酒盞,宋堰忽然探身過來,輕柔哄了句:「好了。」
寶瑜的動作頓住。
宋堰的臉湊在她的眼前,近得她能數清楚他的睫毛,入鼻是淡淡的酸甜味道的酒氣。
「都聽你的,行不行?」
四目相對,寶瑜愣神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將宋堰推開,再坐直身子的時候,臉已經紅了。
寶瑜小聲訓斥他:「宋堰……你能不能注意些分寸,別再離我這麼近了。」
宋堰屈起一隻腿坐著,手腕搭在彎曲的膝頭,低低地笑。
他笑了好一會,忽的伸手抓了酒壺在手裡,仰頭灌了一口,用手背抹去唇角的酒液:「寶瑜,你知道嗎?其實我上輩子,第一次見到你,我就——」
宋堰只說了半句,頂著寶瑜好奇的視線,他閉了閉眼,生生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算了,你不愛聽。」
寶瑜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你第一次見到我,怎麼了?」
宋堰彎著唇:「沒怎麼……就覺得你真美,美得像是天上的月亮一樣。」
許是被酒氣熏得也醉了,寶瑜哼了一聲,嘟囔道:「你騙人,我還記得的,你第一次見我,冷得像尊石雕一樣。沒叫人,也沒行禮,轉身就走了,把我和一眾親朋晾在堂屋,尷尬得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宋堰大笑起來道:「那我給你賠罪了。」他說著,真的從榻上站了起來,衝著寶瑜鞠了一躬。
寶瑜也笑起來,她往後靠在軟榻上,搖手道:「不原諒,不原諒。」
宋堰沒再說話,只是笑著看她。
寶瑜沒有看見,宋堰在彎身又起身後,落在她身上的那道目光中藏著的壓抑深情。
……
這一場酒宴到了深夜才結束。
第二日早上,宋堰照舊按著平日的時辰起來,簡單吃了早飯便帶著奉文和奉武去看店。昨天他太高興,喝得多了幾杯,直到坐在馬車上的時候,額頭還是宿醉後的脹痛。
他看了看日頭,約莫辰時剛過,想起昨天寶瑜的醉態,宋堰暗自發笑,心道她此時應該還在賴床,沒有起來。
「走吧。」宋堰撩開車簾,吩咐了奉文一聲。
奉文喝了聲「駕——」,馬車還沒走兩步,忽然有道女聲從大門口處傳出來:「宋堰,你怎麼沒有等等我呢?」
「……」宋堰錯愕地看過去,瞧見寶瑜已經神采奕奕地站在了馬車前,一雙眼亮亮地看著他。
「昨天不是說好了,你會帶我一起去糧鋪的嗎?堂堂宋家掌柜,你可不能食言。」寶瑜說著,沖他伸出了手,「不拉我一把嗎,我自己可爬不上去。」
寶瑜說出來,宋堰才想起來昨日被勾得意亂情迷的時候,他許諾過什麼。
剛想反悔,眼前忽然多了一雙細白的手,宋堰心頭一跳,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吞回去。
沖他示好的寶瑜,即便只是這樣些微的示好,他也根本沒法拒絕。
只猶豫了眨眼的功夫,宋堰衝著寶瑜笑了下:「好。」
而後抓著她的手腕,將她拉上了馬車。
……
到了糧鋪,寶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翻那本帳冊,她拿著算盤隨便算了幾頁,便瞧出了這本帳冊到底有多離譜。
和胡編亂造也沒有差多少。
這件事說起來,其實與宋家人無關。新街口的糧鋪只是宋家龐大產業下的小小一間,每年的流水也只有不到一萬兩,宋老爺平時日理萬機,很少有空過來。這樣一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糧鋪的掌柜忍不住誘惑,便開始了做假帳私吞利潤的做法。
原本一千兩的利潤,他報給宋老爺和知州大人的只有六百兩,留下四百兩中飽私囊。
這樣一來帳面混亂,自然平不了,掌柜便花錢買通了府衙中負責稅收一事的官吏,請他們不要細細去查每道帳目是否和票據對應,官商勾結之下,這件事四平八穩地進行了許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