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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待皇帝說什麼,靜嘉闔上眸子關住要落下的星光,主動將唇送上去:「我不怨,我從來都不怨,這是我的命,別……」不要我。

  沒說完的三個字很清晰砸進了皇帝心裡,皇帝冷眼看著靜嘉不得章法在他唇上亂蹭,輕輕磨著咬,將他心裡的火拱的更盛。

  他猛地將人禁錮在懷裡,狂風暴雨吻了回去:「寧寧……你自己說的,別指望朕會放過你。」

  靜嘉無力回答,不知不覺留下眼角的晶瑩最終融落在水霧之間,溫泉水拍擊岸邊的托盤,將酒杯都拍進了池子裡,隨後更大的波瀾將酒杯驀地扔出去,極輕的碎裂聲里似乎還伴隨著貓兒似的嗚咽。

  靜嘉難耐地隨波逐流,緊緊閉著雙眼埋藏好最後一點冷靜,直感覺驚濤駭浪和灼熱都離自己越來越遠,連濃稠的呼吸聲都似乎隔著山水遠在天邊,陷入黑暗前,她才不動聲色勾了勾唇。

  這場算計里,誰算計誰的無可奈何,誰又拼著爭取哪怕一絲生機,都叫與水霧一起大開大合涌動著淹沒在紅唇烏髮間,有什麼不過剛撐開了脆弱的一角,只待織就再叫人逃不開的大網,讓每一個落在妙鬘之間的輕吻,總有一天要付出代價。

  這頓晚膳靜嘉到底也沒能用上,寧元閣內的激盪無人覺察,懿鳳閣內的冷凝卻是奴才們實打實受著的。

  看著定國公臉上不耐煩的兇狠,劉佳嬤嬤都有些喘不過氣,只低頭替兩個主子滿上茶,與常久忠靠在角落裡儘量降低存在感。

  「我早就說那小子骨子裡帶著胡人的狠勁兒,你偏不肯聽我的,若是叫福親王上位,就憑他跟他老子一樣滿天下轉著求道那熊樣兒,還怕不能留下個子嗣殺了,由著你垂簾聽政?」氣氛冷沉了好一會子,定國公才冷聲道。

  其他人都已經叫常久忠給攆出去了,這大逆不道的話,他和劉佳嬤嬤茲當什麼都沒聽見。

  太后面上有些疲憊:「你以為我為何對康太妃好言好語?後宮只有她全須全尾保住了孩子,你就不能拿腦子好好想想?她不想著爭便罷,她若想爭……」

  「納喇家還能翻出天去不成?如今不過也就是秋後的螞蚱罷了,你總是這麼瞻前顧後,才叫關爾佳落得今日這般進退不得的境地。」定國公毫不客氣打斷太后的話。

  「糊塗!」太后到底是怒了,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若不是哀家靠著名聲拉攏宗親,從沒叫人抓住過把柄,你以為如今關爾佳能有如今的榮光?若都由著你殺個乾淨,你不如先把關爾佳滿門屠個乾淨,也好是叫他們別跟著你找死!」

  定國公見妹妹生氣,這才勉強壓下不耐煩:「過去就不說了,退讓這事兒不能開先河,退一次就要退百次。漕運一年所出比廣東海運多三成不止,你就這麼讓給皇帝,以後招兵買馬靠什麼?關爾佳的底氣也不是拿大風颳來的。」

  太后嘆了口氣:「即便你不肯撒手,他是皇帝,占著正統,硬碰硬以卵擊石你覺得會有什麼好下場?以退為進,天下人都知太后仁慈,太后母家不貪戀權勢,哪怕御史都得掂量下會不會叫人往家門口吐口水,這道理還用我跟你說?」

  定國公不說話,他心知太后所言有道理,可被逼著在西南紮根的憋屈與如今要放棄一大塊肥肉的憋屈合二為一,他實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暴戾。

  明明那只是個曾仰關爾佳鼻息才能活的髒種,扭臉兒就高高站在他們頭頂,定國公心裡膈應極了。

  「大清是司爾勒家的天下,這點動搖不了,如今又不是前朝那般腐朽,即便起兵造反也仍是換個司爾勒家的主子罷了。你自己好好尋思尋思,古往今來功高震主的有幾個好下場?」太后苦口婆心勸,「哪怕放棄一些眼前的利益,只要後宮還把持在關爾佳手中,將來關爾佳也能一直榮光下去,一時忍讓換千秋萬代難道還比不過眼前的展揚?你何時跟阿瑪一樣了。」

  定國公皺眉:「二弟不日就從金杭回來了,今歲的孝敬也收的差不多,就這麼讓出去,別人還以為我關爾佳怕了,即便你說的有道理,明年再說也來得及。」

  漕運說是在朝廷手中,實則各大幫派和航線都掌控在關爾佳手上。

  戶部之所以派關爾佳達山南下商討輜重事宜,也是給他機會前去接收孝敬,正巧林明輝進京述職,明面兒上那是『不得而知』的,也不算失職,這都是約定俗成的官場規則。

  太后收了怒容,臉色徹底冷下來,容妃果然是隨了她這個大哥,明明看著是聰明樣子,卻愚蠢到叫人連說教的心力都要磨沒了。

  「那就都聽你的,你不願意放權就不放,你樂意招兵買馬就招。茂安和茂林的御前行走也不用想了,人你都帶走,蕙嵐的貴妃位子明年也來得及,只要到時候哀家還沒死,總是能留關爾佳一口飯吃。」

  定國公這才無奈站起來:「你看咱們這不是商量……」

  「嘭!」的一聲,太后猛地將茶盞砸到定國公腳下,伴隨著一聲怒喝:「你給哀家滾!什麼主意都是你的,哀家頭髮長見識短,說一千道一萬都是要害了關爾佳氏,你還來做什麼?乾脆帶著你閨女都給哀家滾出京城!」

  劉佳嬤嬤和常久忠都嚇得跪下來,定國公也叫太后這猛然爆發出的怒火嚇了一跳。

  他也緊跟著跪下,立時便見太后扶著額頭搖搖欲墜,定國公目瞪口呆趕忙膝行上前扶住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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